劉衛聽完,沉默片刻,說:“小張,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現在知道的,也許僅僅只是冰山一角!你萬萬不可打草驚蛇,用心去尋找線索、證據,其實,這纔是當初派你前往玉西看守所駐所的真正目的!胡爲是一個大毒梟,據說販毒無數,偵查機關居然找不到一絲犯罪證據,現在是第二次退回偵查,倘若再次證據不足,胡爲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從看守所的大門走出!出去後,以胡爲的性格,勢必會提起國家賠償,勢必會在網絡、社會上大加渲染,將極大地損害法律的權威、國家的形象,要是被境外敵對勢力利用,那危害不可估量!雖說補充偵查主要是公安的事,但檢察機關也可以自行偵查,因此,我們絕不能坐視不管!絕不容許犯罪分子逍遙法外!”
張馳一驚:“劉檢,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爲什麼不早點知道我,好讓我對有的放矢地調查。”
劉衛說:“這是省院、市院交給咱們的任務,你一個新人,我頂着壓力派你過去,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你,你壓力太大了,一個人背那麼重的東西,是走不遠的,得先熱熱身,活動活動關節,樹立樹立威信,纔好行事。”
“劉檢,您就不怕我始終發現不了嗎?”
劉衛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選擇了你,就該相信你。看了你在玉西看守所的種種表現,我知道,你不會辜負我,終有一天,你會發現這件事情!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發現得這麼早。”
張馳興奮地說:“劉檢放心,我一定順利完成這個任務!”
劉衛滿意地看着張馳,他喜歡這樣的年輕人,有血性,敢擔當,有抱負,有膽氣,心想:“假以時日,小張將是院裡主要業務骨幹力量!”
“劉檢,公安機關有專屬監控,而我們卻沒有,我向所長吳波提過幾次,要他將監控連入我的電腦,他不肯。我想,院裡什麼時候,建成一套專屬於我們自己的監控,這樣監督起來,更加方便全面!”
劉衛說:“這是以後的事,現在肯定不行。據你剛纔分析,此事可能跟吳波有些關係,如果強行安裝監控,勢必會引起吳波的警覺與懷疑,胡爲必定龜藏尾巴,調查變得困難重重。”
張馳走了,劉衛叫來鄧兵,興沖沖地說:“老鄧,我可沒看錯人,張馳他已經發現胡爲了!”
鄧兵不敢相信,驚問:“真的嗎?”
劉衛笑呵呵地說:“千真萬確,我早說過,張馳定會不負所托!我已經明確告訴他,派他駐所的真正目的!”
鄧兵慢吞吞地坐下來,搖搖頭說:“劉檢,張馳發現了胡爲又怎麼樣?我還是不相信,他能完成這個任務。”
劉衛嘆息:“老鄧,你真是一頭驢子,難怪只能日復一日地原地拉磨了!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是不相信?”
“劉檢,我就是一頭驢子,不原地拉磨,那些硬如石頭的粗糧,怎麼變成粉末!在這個事上,我永遠都堅持自己的觀點,張馳是一個年輕人,不管他多麼優秀,他始終是一個新人,沒有經驗,是完成不了這個任務。劉檢,現在回頭,還來得了及!劉檢。”
劉衛一擺手:“鄧驢子,別說了,你就把心穩穩地揣到肚子裡吧,好好拉你的磨吧,時間會證明一切。”鄧兵的倔強,沖走了劉衛的喜悅,然而,他仍舊充滿了信心。
張馳拉上坐在一樓等待的黃土,徑奔玉西縣法院,他們得上午把事情辦好,下午,還要去帶孫晃金所外就醫。這樣奔波勞碌的日子,張馳早已習以爲常,未來,還有更重要更艱鉅的任務,橫亙在前行的道路上。
到了法院,果然,承辦法官十分無理,將糾正違法通知書往邊一拖,冷冷說:“這是我們法院的事,你們檢察院不要多管閒事!”
張馳一字一頓說:“對羈押期限進行監督,是法律賦予我們檢察機關的職責,怎麼叫多管閒事?”
“不收就是不收,你快點將這張紙拿走!我馬上要去開庭,耽誤了,你們承擔得起後果嗎?”承辦法官氣呼呼地說。
“這位是看守所副所長黃土,你不籤可以,我讓他在備註欄簽下你無理由拒收的意見,這糾正違法通知書留在你這,隨你如何處理。”張馳不卑不亢地說。
黃土向前一步,揚聲說:“玉西法院也沒少來看守所提人開庭,我記住了你的名字,今天你是怎麼對我們,明天都一一還給你。”
那人一拍桌子,說:“你敢!”
黃土衝上去,怒吼:“我有什麼不敢!”
張馳說:“在押人員吳剛患有多種疾病,爲了超期羈押一事,情緒不穩,三番五次地鬧自殺,我告訴你,孫法官,今天糾正違法通知書也送來了,你拒不糾正,要是在超期羈押期間出了什麼事,你可要承擔相應責任!”
張馳取下掛在黃土左肩膀的執法記錄儀,揚了揚:“孫法官,今天的一言一行,都記錄下來了,如果你不及時糾正,出現了後果,你要爲你的瀆職行爲負責!”
那人一看自己剛纔的無理言行被固定了,有些慌亂,如果就此認輸,臉上可掛不住,說:“固定了又怎麼樣?今天,我還真就是不收!”
“我找你們院長去!”
“你去找吧,我可不怕你!告訴你,年輕人,我在法院工作幾十年,可不是嚇大的!我見過形形**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討嫌的人,若有膽量,你就去吧!我還告訴你,我們院長在三樓會議室開會。”孫法官料定張馳不敢去找院長,故意用話擠兌。
張馳聽了,一字一頓地說:“你等着!”他抓起桌上的糾正違法通知書和送達回證,轉身離去,直往三樓而去。黃土跟在身後,氣喘吁吁地說:“張檢,慢點,慢點,你真的去找院長啊。”
張馳站定,回過頭來:“黃所,你覺得我有退路嗎?倘若這次不監督到位,以後法院的超期,就再也無法監督了!”
“張檢,你認識院長嗎?”
“不認識。”
“玉西法院的院長姓李,他可是有了名的護短,你看剛纔那個法官,明明超期了,違法了,卻還如此囂張,連錄像了都不怕,倒好像是我們錯了一般,爲什麼?就是丁院長的原因!”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今天,就是閻王爺當院長,我也得闖上一闖了,看看法大還是權大!”
黃土還想上去阻攔,可不知說什麼好,這時張馳已頭也不回地踏步前行。他忙直追而去。
到了三樓會議室,門虛掩着,裡面不時傳來掌聲與說話聲,黃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拉了拉張馳的衣服,說:“張檢,凡事三思後行,別這麼衝動,真的惹惱了李院長,可就不太好啊。”
張馳哼了一聲,掙開黃土的手,猛地使勁,一把推開了門,舉步闖了進去!
會議室的人看到這個不速之客,都愣住了,莫名其妙,緊緊盯着張馳。張馳義憤填膺地說:“連被告人的羈押期限都超期了,還談什麼保障其他合法權益!還談什麼審判改革!這樣的會,不開也罷!”
黃土在門外聽了這話,大驚失色,忙跟了進來。他看到一個方形大桌上,坐了二十幾個身着法官制服的人,牆壁上掛着一個橫幅,上面寫着:推進審判改革、保障被告人合法權益。
這時,坐在橫幅下的一箇中年法官臉色大變,怒道:“你是誰?”
張馳掏了工作證揚了揚,昂然道:“我是玉西檢察院監所檢察科張馳。”
中年法官臉若冰霜:“不要以爲你是檢察院的就可以隨便胡說八道!今天,你要不說出個緣由來,你……”
“李院長,別急,先聽聽這個年輕人怎麼說。”中年法官旁邊的一人阻止道:“小張,我是中院的吳院長,這位是玉西法院的李院長,今天我們就如何推進審判改革、保障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召開座談會,聽你剛纔所說,頗有原由,你坐下來,慢慢談談你的意見。”
張馳不慌不忙地將被告人吳剛超期羈押以及孫法官拒絕簽收糾正違法通知書一事緩緩道來。李院長板着臉,幾次張口欲阻止,奈何中院的吳院長在旁,只得耐着性子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