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書記,我要的說法很簡單:第一,紀委、政法委到檢察院、看守所召開澄清會,宣佈我的清白,會議要由您親自主持;第二,全面調查襲擊我的那名在押人員,並處理其背後保護傘;第三,按照規定處理伍進清。”
劉衛聽了,不禁暗捏一把冷汗,心想:“這張馳膽子也太大了,前兩條倒也罷了,第三條居然提出要處理伍權的兒子,他能答應嗎?”
沒想到,伍權連眉毛都沒皺一下:“行,都答應,走吧。”
張馳聽了,信步朝門外走去,左腿已經跨到門外,尚未落地,突然收了回來,掉頭朝裡面走。
劉衛看得莫名其妙。
伍權急了:“張馳,你提的三點要求,我都同意,你還有其他要求嗎?不妨一併提出來。”
張馳嘻嘻一笑:“伍書記,俗話說,口說無憑,立字爲據。您那麼大一個書記,今天我只要走出這道門,明兒你就不會再理我了,哪裡還有什麼說法不說法呢?”
伍權怒道:“我堂堂玉西政法委書記,難道說話像放屁嗎?”心裡卻暗暗讚歎張馳的精明。伍權原本打算,先把張馳騙出門,以後的事,他纔不管,可沒想到馬上被張馳識破。
張馳走到審問桌上,拿起筆和紙,遞給伍權:“伍書記,請您留下尊貴的墨寶。”
高個見了,怒道:“張馳,好大的膽子,你以爲你是誰?敢脅迫書記?”
張馳置若罔聞,拿筆紙的手,堅定地伸去,沒有任何遲疑。他相信,伍權是聰明人,分得清輕重。
伍權望了望張馳,嘿嘿一笑:“張馳,我在玉西縱橫幾十年,第一次碰到你這種人。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天,我認了。”他接過筆紙,一邊刷刷地寫着,一邊說:“除了第三條,全都答應。”
“那……”張馳裝作很爲難的樣子。
伍權眼一翻:“你敢如此逼迫我?”
“好吧,唯伍書記命是從!”張馳說。他知道伍權不可能答應第三條的,但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多提要求總沒錯。
“伍書記,您以後不會再爲此事找我麻煩吧?”張馳故意顫抖聲音。
“你如此膽大妄爲,還知道畏懼?”
“咳,咳,伍書記,您是‘玉西王’,怎麼可能不畏懼您呢?你跺跺腳我還不像灰塵一樣飄得無影無蹤,哪裡還敢跟您鬥?”張馳拍了拍馬屁。
伍權臉色有點緩和,心裡卻罵:“好你個張馳,得了便宜賣乖,做了**立牌坊,我若不好好修理你,我這‘玉西王’的臉往哪裡擱?”
張馳看了看高個、矮個,說:“兄弟,我走了,這幾天多謝謝你們照顧我。”
矮個十分不好意思:“張馳,我、我下手狠了些,對不起了,那不是我的本意,是……”
“住嘴!”高個怒目相向,矮個忙閉上嘴巴。
張馳哈哈一笑,一腳邁出門檻,只覺雲淡風輕,紅日高升,縷縷陽光刺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他的手上,緊緊攥着伍權給他的那張紙。
這張紙,可是張馳用血與痛換來的。
張馳走了幾步,陽光下,一個長髮女孩,雙眼帶淚,正癡癡望着他,哽咽着說:“你總算出來了……”那不是吳如是誰?
兩人相擁而泣。
三人邊走邊談。劉衛說:“小張,趕緊回院裡去,鄧檢還在等着你。你能從從容容地從伍權手下走出來,實在是奇蹟。我剛來玉西時,有人告訴我,‘寧惹閻王,莫招西王’,這西王,就是指‘玉西王’伍權,聽說他整人無數,從沒人能全身而退!你算是例外!”
張馳有些不好意思:“劉檢,我還是回看守所去。您想,我被紀委帶走,看守所民警天天看我的笑話,監管秩序肯定是江河日下,混亂不堪。我若此刻回去,到監區巡視一圈,豈不是有很好的震懾作用?以後就更好開展檢察工作了。”
劉衛點點頭:“沒錯,打鐵趁熱。”
“我還有個想法,劉檢。”
“你講。”
“劉檢,罪犯蔣武上次襲擊我,後來我瞭解到,蔣武平時仗着教導員唐慶永的關係,在所裡爲所欲爲,影響惡劣,我覺得應當雙管齊下,一方面建議看守所對蔣武以破壞監管秩序罪立案偵查,另一方面建議縣公安局對唐慶永進行處理。同時,以此爲契機,在看守所開展打擊牢頭獄霸專項行動,這樣,看守所的監管秩序一定會好起來的,請劉檢支持。”
“太好了!”劉衛讚歎。只要張馳開展打擊牢頭獄霸的行動,肯定能得到胡爲的蛛絲馬跡。“你放手去做,院裡絕對支持!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要不要再安排人幫助你?”
張馳搖了搖頭:“院裡人手本來就不夠,再說,兵在精不在多。此時,玉西看守所只服我,如果多個人,可能適得其反。”
“那好,走,我陪你去看守所!”
張馳辭別吳如,與劉衛一道驅車前往玉西看守所。望着吳如依依不捨的淚眼,不禁心酸,轉念又想:“如今看守所問題這麼多,何必在這裡作兒女態?以後還怕沒有長相廝守的機會麼?”
到得看守所,張馳推開辦公室,看見有人正在伏案辦公,張馳大驚,仔細一瞧,那不是何勁夫嗎?
劉衛也驚訝萬分,何勁夫不是在反貪局嗎?怎麼突然到看守所了。
何勁夫正埋首思考,時而提筆在紙上寫寫劃劃。劉衛與張馳走到身邊,他才發現,大驚失色,站起來吞吞吐吐地問:“劉、劉檢,您、您怎麼來了?”
劉衛冷冷問:“你怎麼會在這裡?鄧檢不是調你到點上去了,怎麼會在這裡?讓開,我看看你在寫什麼東西?”
何勁夫將紙緊緊遮住:“劉檢,沒什麼,胡亂寫的。”
劉衛生氣了,黑着臉說:“還不拿過來!”
何勁夫心下畏懼,無奈之下,只好將幾張材料紙遞過去,劉衛看了看,頓時大怒:“是鄧兵安排你做的?”
何勁夫點點頭。
劉衛哼了一聲:“好一個鄧兵,居然瞞着我做這件事,我看他如何交待!勁夫,這事不怪你,以後,你就別插手這事了,聽到沒?”
何勁夫惟有點頭。
張馳看到滿臉怒色的劉衛,很是奇怪,三番五次想問原因,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張馳穿上制服,別好檢徽,朝監區走去。在門口迎頭碰到黃土。黃土見了精神抖擻的張馳,嚇得張大了嘴巴:“你、你、你怎麼、怎麼出、出來了。”
張馳一臉平靜,似笑非笑:“怎麼,你以爲我出不來了?告訴你,黃所,我能進去,就能出來。這可是伍書記親自接我出來呢。不信,你問問我們劉檢。”
黃土睜大了眼睛,彷彿置身夢中。這時才發現,檢察長劉衛也在張馳身邊,不禁大驚失色,說:“劉、劉檢,您來了,也不通知一下。”
“黃所,陪我進去走走吧。”劉衛笑着。
黃土哪裡還敢有二話說,隨在身後,垂頭喪氣。監區民警見了張馳,表情和黃土幾乎一模一樣,原本混亂的監管秩序,一見到張馳到來,不治即愈。
張馳看在眼中,喜在心裡:“這樣太好了,以後的監督更加容易了。”巡了一圈,劉衛、張馳和黃土出了監區。
黃土說:“張檢,長江後浪推前浪。今天,我黃土徹底服了你,以後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我一定盡心盡力,不敢再有二心。”
“好,那我現在就有件事要說。”
“你說吧。”黃土拍了拍胸膛。
“紀委帶走我之前,我專門調查了罪犯蔣武的服刑情況,如你之前所說,他自認爲是關係犯,在所裡爲所欲爲,嚴重擾亂了監管秩序,居然還襲擊檢察人員。這種人,所裡應該要大力打擊,你不是主管所內偵查工作嗎,請儘快對他以破壞監管秩序罪立案偵查!”
“這……”黃土猶豫起來。
黃土其實非常樂意,蔣武是唐慶永的人,如果對蔣武立案偵查,唐慶永顏面何在?還能在所裡擡頭嗎?他擔心吳波不同意,上次試探幾句,立馬被吳波硬生生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