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子臉數日都沒有理睬蘇克義,因爲他要去貨倉取貨,送給鬼影彭,這來來去去,耗時甚多。疤子臉只好暫時放過蘇克義,又安排在玉西的人隨時監視張馳與吳波。
此時,張馳早已坐在警車上,與黃土一同奔往玉西。
原來,蘇克義將路線告訴了張馳,加上憑蒙着雙眼時的潛心記憶,張馳沿着原路一直走一直走,居然絲毫不差!
張馳擔心疤子臉會追來,又擔心蘇克義的安全,更擔心的是,要是找不到黃土,就算脫離了疤子臉的魔爪,恐怕也走不出茫茫戈壁。
走了多時,他看到遠處亮起一束光線,風聲中隱隱傳來車鳴,張馳回頭微笑着。前面是黑林,那特殊水流聲,像音樂般悅耳。他衝進黑林,一輛警車停在眼前,正是黃土。
黃土連滾帶爬地從車下來,撲上去,兩人緊緊抱在一團。黃土帶着哭音說:“張檢,你總算回來了。”
張馳想起驚心動魄一幕,眼睛紅了,說:“黃教,幸虧你還記得我們的黑林之約,倘若你舍我而去,恐怕我就葬身此地。”
黃土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你捨身救我,我豈是負義之人?昨天下午你被他們帶走之後,我去找了者別爾勒一家,你猜怎麼着?”
張馳問:“怎麼呢?”
“哼,者別爾勒家人去屋空,全都不見了蹤影,我等了幾個小時,才知道他們是永遠也不會來了。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於是,想起那天的黑林之約,就來此地等你,你總算來了。”
張馳知道黃土嘴上說的雖是輕巧,但是,他實際上不知吃了多少苦頭,說:“黃教辛苦了。你知道麼,他們得了疤子臉的好處,又知疤子臉兇殘無比,怕他報復,乾脆遠走高飛,這樣就安全多了。”
“疤子臉?他是誰?”黃土問。
張馳說:“我們先上車,邊走邊講,倘若被疤子臉抓住,那我們就完蛋了。”兩人上了車,黃土一踩油門,警車如脫弦的弓箭一樣,呼嘯着在戈壁上奔馳。
張馳說:“疤子臉便是者別爾勒死亡事件中的幕後指揮者,就是他,讓其家屬天天到看守所、政法委鬧事,然後把我們哄到這邊來,專門對付我。”
車燈之下,黃土才見到張馳全身滿是血跡,心痛不已:“張檢,這次你受苦了。”
張馳搖了搖頭說:“沒事,來這裡那一天,我便將生死置之度外。其實,一個人,越怕死越易死,不怕死,反而絕地逢生。”他便將女子放了他、蘇克義引走疤子臉等一幕幕講了出來。
黃土不禁嘆息:“張檢,這驚心動魄的一波波,也只有你有膽量去闖!真正應了你剛說的那句話,越不怕死就越不得死,置之死地而後生,才福澤深厚,化兇爲吉,否則,哪有這等好事?”
兩人馬不停蹄地開着車。黃土執意一個人開車,要張馳好好休息。於是,張馳靠在椅子上,閉着眼休息。而他的腦海裡,始終在想:“匣子裡究竟有些什麼東西?張立U盤裡的東西還在嗎?光碟的內容又是什麼呢?回去後,馬上報告劉檢,然後將吳波抓起來?”吳如清秀的臉容帶着一絲哀怨,不時閃現在腦海,張馳不禁心痛:“我、我將如何面對她?”可是轉念又想:“我總不能因私徇公吧,阿如她、她也是檢察院的,我想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張馳不停地胡思亂想着,終於支持不住,帶着無比的疲憊進入夢鄉。這一覺睡得好沉,整整睡了一天一晚,待得睜開眼時,已快到玉西縣城。
張馳睜開眼,嚇了一跳,說:“黃教,怎麼這麼快?就到這裡了。”
黃土哈哈一笑,說:“張檢啊,你真是嚇人,你睡成那樣子,我還以爲你死了呢,幸虧你鼾聲如雷!”
張馳不好意思,看到黃土頭髮打結,全身是灰,雙眼佈滿血絲,非常慚愧,說:“黃教,真是不好意思,你辛苦了,我、我來開吧,你休息下。”
黃土說:“這算什麼呢?比起你捨身救我,受盡了苦頭,這真是鴻毛都不值。”
說話間,警車到了縣城人民體育館前,只見體育館前人山人海,彩旗飄飄,黃土很是好奇,探頭一看,只見紅幅上寫着:預祝第一屆全省武術散打賽成功舉辦。還有其他一些宣傳語。
黃土看了一下,說:“張檢,你看,散打賽呢,那裡講了,進了五十強還有20萬元獎金,張檢,以你的身手,要是去比賽,進入五十強沒問題。”
張馳淡淡一笑,說:“玉西地處偏僻,散打賽事居然選在這裡,實在令人奇怪。”
黃土說:“其實不難理解。玉西人民風彪悍,尚武好鬥,武術氛圍在中南六省首屈一指,連路上的小孩都能耍兩個武術套路,這就是選中這裡的原因。你沒看到,那麼多人來圍在這裡,熱鬧無比,他們中間的高手定然很多。”
張馳說:“黃土說的很有道理。可惜我還有許多事要辦,沒有時間,否則真想報個名試試,自從警校畢業之後,我從未上過擂臺。”
玉西體育館離檢察院很近,幾句話沒說完就到了,兩人揮手告別,張馳一頭鑽進辦公室,在未確定匣子裡東西之前,他不敢貿然報告檢察長。
張馳激動地打開匣子,裡面有兩個U盤,一黑一白,還有一些紙質材料,張馳拿起仔細看了看,心怦怦直跳:“吳波居然收了這麼錢,他拿這麼多錢幹什麼?”待看到裡面的醫療單時,不禁恍然大悟:“我真是傻,吳波家裡那麼樸實,這些錢自然給阿姨治病了。”張馳嘆息着,將U盤插入電腦。
吳波與胡爲在管教室的談話一覽無遺,另一個U盤裡,是疤子臉與吳波、伍進清每次對話的視頻、音頻,張馳靠在椅子上,痛苦地閉上眼睛。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胡爲在看守所裡指揮疤子臉販毒,而所長吳波,不光收了錢,還捲入了販毒風波,伍進清以及玉西王伍權,也牽涉其中。可是,公安指控胡爲的犯罪事實,仍舊沒有證據。
張馳忽然想起蘇克義交給自己的檔案袋,他打開袋子,抽出一疊紙,看了一會,不禁倒吸一口氣,裡面記載的全是疤子臉販毒的時間、地點、數量,足夠槍斃他好幾回!
張馳將光碟插入電腦,胡爲安排何宗實送毒品到賓館的視頻映入眼簾,張馳高興得手舞足蹈,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有了這個東西,斷裂的證據鏈終於接上,終於可以將胡爲繩之以法!
張馳想起了蘇克義,他一定清楚這些內幕,如果有他出庭,證據豈不是更加豐滿?可是,他現在怎麼樣了呢?
張馳將東西收拾好,衝出辦公室,直奔檢察長辦公室,才走了兩步,驀然停住。一個女孩,長髮飄飄,形容憔悴,痛苦地望着他,不是吳如是誰?
“你、你、你終於回來了,爲什麼走了也不告訴我?”吳如咬着嘴脣,輕輕說。
張馳問:“爲什麼你瘦、瘦、瘦成這樣?”
吳如淚水刷地流出來:“你也不理我,媽媽又病成那樣子,爸爸說你和黃叔叔不在,看守所不能亂,他天天呆在看守所,沒人理我,我怎麼、怎麼不、不瘦?”
張馳大吃一驚:“阿姨不是好了嗎?”
吳如搖搖頭,風吹來,她的頭髮在空中飛舞:“爸爸說,你送那個犯人的屍體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你走後的第二天,媽媽的病又復發了,一天重似一天,家裡又沒錢醫治,醫院都下了幾次病危通知書。我想,媽媽這次要走了,要永遠離開我了……”
張馳忙說:“阿如不怕,阿姨每次不都挺過來了嗎?吉人自有天相,過兩天,阿姨自會好起來的。”
吳如說:“不,這次好不了啦,爸爸也說,媽媽眼神都散了,沒有神采了。你回來就好,我、我要去陪媽媽了。”
張馳將匣子放進口袋,說:“阿如,我陪你去看阿姨。”
吳如的眸子裡透出光亮,驚喜地說:“真的?”
“是的。”張馳點點頭。剎那間,他作出艱難的決定,“吳如的媽媽病成那樣了,我怎麼能在此時將匣子等東西交給劉檢呢?待過了這些時候再說吧。”
兩人往外走去,張馳有些奇怪:“阿如,阿姨不是在市人民醫院嗎?爲什麼不坐車?”
吳如搖搖頭說:“家裡沒錢了,媽媽執意不肯去市醫院,她說反正治不好,不如在縣醫院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