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玉西體育館一樓,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掌聲、喝彩聲此起彼伏。中間,擺放着一個擂臺,兩條**上身的精壯大漢,在上面使盡全身招數奮力博鬥,汗水飛舞,在燈光下折射出奇異光芒。
黃土與吳如看得心驚膽戰,張馳一臉平靜,不動聲色看着,再過幾場,便是他的第一場比賽。
這次比賽要打三節,每節三分鐘。別看這小小的九分鐘,在激烈的博鬥與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對於臺上的運動員來說,每一秒,都將耗費巨大的體力。
終於輪到張馳!他緩緩走到臺上,抱拳鞠躬,然後靜靜佇立,一絲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他想保持更多的體力到比賽中。對手卻不一樣,在臺上閃轉挪騰地來往擊打,時而怒目圓睜,時而大聲吼叫,他想多耍幾個姿勢,在氣勢上壓跨張弛。然而,他低估了對手,張馳怎麼嚇得到?
張馳虯結的肌肉,高高隆起,棱角分明,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泛着光芒,吳如靜靜看着,一臉愛慕。
第一回合開始,張馳並不急於發動進攻,而是通過不斷地試探、挑逗,來發現對手的特點與弱點,一旦對手迫近,便以側踹、正蹬,將其控制在威脅範圍之外。對手很急,總想一拳一腳KO張馳,上來展開疾風暴雨的攻擊,結果適得其反,不但沒有打中,反而耗費了大量體力,將弱點暴露得一覽無遺。
“他擅長拳,腿法不行,拳、腿組合之間會有停滯,倘若在這中間出手,定能一擊成功。”張馳想。在學校時,教練說過,真正的散打高手,不是簡單具有力量與技術,而是力量、技術、頭腦的三者結合,能在高速、緊張的散打當中,充分運用謀略,這纔是高手。
第二回合,張馳靜待時機。對手以爲張馳一定會如第一回合一樣,只是躲避而不還手,遂大膽進攻,豈知一拳之後,正待出腿,說時遲,那時快,張馳的右腿便即從空中橫掃而來,對手的拳正還未全部縮回,一時之間,哪有能夠遮擋?這一腳,紮紮實實地踢在對手左臉,發出清脆的砰聲,雖然戴了頭盔,卻也承受不了這一腿之力,他站在原地搖搖晃晃。
臺下一陣歡呼之聲,拼命大叫:“上啊,打啊,上啊,打啊。”張馳撤身退下,雙手垂下,靜靜看着。對手搖晃幾下,支撐不住,砰在倒在臺上,裁判慌忙上去,趴在地上讀秒,10、9、8、7、6、5、4、3、2、1,對手掙扎着,哪裡起得來?張馳上去扶起對手,高舉雙手,朝臺下致意。
吳如笑着望着張馳,心裡像吃了蜜,她沒有想到,張馳的散打手平這麼高。而臺下,卻有一個人,藏在人羣深處,望着張馳不住陰笑。他退了出來,來到僻靜的廣場。
“疤子哥,張馳這小子居然參加散打賽,一個檢察官,居然做這種事,實在弄不明白他爲什麼這樣做。”這人拿着手機說。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突然說:“這太好了!奈溫恰好在玉西,你找他,要他報名參賽,在擂臺上將張馳殺死。哼哼,真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這、這,奈溫仗着本領高強,一向只服你和老闆,對他人正眼也不瞧一下,我怎麼叫得動?疤子哥,再說散打賽都開打了,怎麼報名?”
“你跟奈溫說是我吩咐的,在擂臺上,絕對不能手下留情,只要死的,不要活的!什麼開打不開打,有錢好辦事!你不光要去報上名,還要確保在賽事上,奈溫能和張馳對上面。這樣,你去找找玉西王的兒子,帶上錢,再說要對付張馳,他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幫咱們。哼哼,希望張馳不要讓我失望,一定要贏着去見奈溫!”
“好,好,疤子哥,還有什麼吩咐?”
“吳波那邊怎麼樣?”
“回疤子哥,吳波的老婆又病了,不過這次,他居然沒有求我們要錢,真是奇怪。我們瞭解到,她老婆懷疑吳波的錢來路不正,打死也不肯到市醫院醫治。吳波白天都在看守所,晚上便到縣醫院。”
“好,真是天助我也,等到她老婆病得氣奄息息了,吳波一定會來找我們的,到時,他就會答應我們的要求!好,跟我繼續盯着,我跑完這趟貨,馬上回玉西,到時給你記頭功。”
“好,謝謝疤子哥。”那人高興不已。
人羣如潮水從體育館裡涌出,又如潮水般從廣場退走。夜濃如海,遠處兩三點星火,明明滅滅,張馳、吳如、黃土三人靜靜地走着。
“張檢,你那身手真是厲害,嘿嘿,那鞭腿,從高到低,從上到下,狠狠抽來,像及了一條鞭子,怪不得力乾、世釗這兩小子,平時鼻孔朝天,卻又不約而同地敬畏你。”
張馳微微一笑說“兵無常勝,這才第一場,更多硬仗在後面。今晚好像決定出的是前200名,明天是前100名,後天是前50名,最後才決25名,這可不容有失,要堅持到最後一天,那獎金才豐厚。”
吳如說:“這下你在玉西可是大名鼎鼎,我聽到好多人議論你呢,哼哼,你的尾巴可要翹上天了,怪不得我媽總是誇獎你。”
張馳說:“我們去看看你媽吧,不知她情況怎麼樣了?我覺得她會有事找我。”
吳如說:“媽媽會有什麼事找你?你會算命嗎?淨是胡說。”心裡卻無比甜蜜與感激,三人徑奔縣人民醫院。
阿英躺在牀上,雙眼微閉,臉色蒼白。“媽,我們來看您了。”吳如輕輕喚着。阿英費力地睜開眼,臉上泛起欣喜之情,她掙扎着要坐起來。
張馳忙制止:“阿姨,別起來,躺着就行。您好些了嗎?”
阿英望着張馳,欲言又止。過得片刻,她說:“阿如,你和黃叔叔出去一下,我要跟小張說兩句話。”
吳如莫名其妙,擡眼望了望張馳,與黃土一同出了病房。張馳靜靜地望着阿英,四下靜悄悄的。
阿英說:“小張,你是個聰明人,你知道,我會有話要對你說,是不是?”
張馳點點頭:“阿姨,您心裡有事,憋在心裡好久了。可是,您又不知怎麼說好,和誰說好,是不是?”
阿英嘆息說:“是啊,憋得我好難受。”停了一陣,阿英說:“小張,你覺得吳波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馳早料到阿英會有這麼一問,不慌不忙地說:“吳所是一個有責任的男人,無論是對於家庭,還是對於看守所,他都付出了許多。”
阿英沒有絲毫喜悅,搖搖頭說:“不,小張,你是在安慰我,是不是?你一直叫他吳所,從來沒叫過他叔叔,對不對?你心裡從不認同他,我知道。”
張馳默不作聲,阿英這句話很正確。
阿英繼續說:“很多年以前,老吳是你說的這種人,有責任心,正直,勇敢,擔當,所以他得罪了很多人,來到了玉西這個偏僻的地方,可是我從不怪他,反而爲他而驕傲。可是現在,我越來越不瞭解他,我能感受得到,他揹着我,做了許多不可告人的事。”
張馳沒有作聲,心想:“原來阿姨早看出來。”
阿英說:“以前每次住院,他都不讓我和阿如接觸醫療單,醫院也不給我們看,說是老吳交待了,怕讓我擔憂錢而導致病情加重。後來我知道,他是怕我懷疑錢的來路!沒錯,老吳從哪裡弄來那麼多錢?我一直不解。這次,老吳要去市醫院治療,我不肯。我寧願病死,也不願意老吳拿着骯髒的錢來救我!小張,你一定知道,這錢的來路,你告訴阿姨好嗎?”
張馳搖搖頭:“阿姨,您安心養病,不要胡思亂想,您始終要記住一點:吳所長很愛您,他不能也不願失去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您!”
阿英搖頭說:“我不要他這樣爲我!我寧願貧窮困苦,疾病纏身,也不願他如此。”
這時,門突然撞開了,吳波一臉怒氣衝進來,他瞪着張馳說:“張馳,你管得太寬了吧,我說過,我家的事,不要你管!你以爲你是誰?”吳如和黃土跟在吳波身後,一臉蒼白。
張馳一時不知說什麼,乾脆什麼也不說。
阿英心裡一急,眼一翻,昏了過去。“媽、媽、媽。”吳如哭着搶向前,大聲喊:“來人啊,醫生,來人啊,快來救救我媽。”聲音悽切,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