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東方露出魚肚白,寒冷的冬日又將迎來明媚的陽光。張馳早早起牀,奔跑在路上。寒風仍舊刺骨,吹打在他堅硬的肌肉上。
張馳的思維與奔跑雙腿的一樣,飛快運轉。他實在想不通吳波、張立、胡爲之間的複雜關係,唯一確定的是,毒品將三人綁架。
回來時,他看到看守所院子裡涌進了大量工人,幾部剷車、水泥攪拌車正在轟鳴着作業,一些人在白**域內挖土植樹植草,一些人在打架子準備刷牆。“用不了幾天,這裡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裡會揚名萬里!”想到這裡,張馳不禁激動起來,爲了搞好“玉西模式”,他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
正想着,一些工人進入監區,張馳想:“沒有民警在場,他們怎麼能隨便出入?”他匆忙換好制服,跑進了監區。
果然,工人在監區內刷牆,沒有民警在場。張馳怒極,心想:“這骨節眼上,出事了怎麼辦?”大聲吼着:“沒有民警帶領,都給我出去!”
喊了幾聲,一個工頭模樣的人過來說:“吳所說要搶工期,誤事了你擔得了責任嗎?”
張馳緊緊盯着工頭,一字一頓地說:“應該說,出事了,承擔不了責任的是你!你們連出入證件都沒有,怎麼能夠擅自進來?這是監管場所,不是公共場所,知道嗎?馬上給我出去!”
工頭望了望張馳,見他絲毫不懼,無奈揮揮手:“咱們先出去。”十幾人帶着工具,紛紛走出監區。張馳走到大門口,對民警說:“沒有民警帶領,沒有出入證件,不得再放他們進來,聽到沒有?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民警見是張馳,忙說:“好的,好的,張檢,是吳所打電話過來,說放他們進來,我纔開門。”
這時,吳波匆匆趕來,他見到門口聚滿工人,頗覺奇怪,心想:“不是打了電話嗎?怎麼不放他們進去。”他走過去,責問民警:“怎麼回事?爲什麼不放他們到監區?”
張馳從一旁閃出:“吳所,不能怪他,是我將他們轟出來的。”
吳波愣住了:“怎麼了?”
“沒有民警帶領,這些工人怎麼能隨便進去?倘若出了事,怎麼辦?”張馳說。
“張檢,這不是關鍵時刻嘛,許多事情要做,警力實在有限,時間也是匆忙。”
“吳所,正因爲是關鍵時刻,就更需謹慎,萬一出事,如何向領導交待?我覺得,硬件設施固然重要,可是,軟件建設更重要。上級調研的是‘玉西模式’,他們要是看到我們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能實踐出這麼先進的經驗,豈不是更好?你若將貧困的玉西看守所修得像別墅一樣,上級領導會怎麼想?”
吳波愣住了,覺得張馳說得十分有道理,自己光想着如何將看守所裝修得漂亮些,這些可從未想過,遂問:“張檢,那你說,該怎麼辦?”
“吳所,當務之急,你應該要將‘玉西模式’的運作、管理等方方面面形成書面的彙報材料。至於這些牆壁,還是保持原始的好,路要修,綠化要適當搞,監管安全設施是重點,該換的要換,該維修的要維修,這樣更有利看守所的長期發展。”
“好!就按張檢說的辦。”吳波說,隨即又對工頭說:“你們走吧。”工頭嘟囔了幾句,帶着工人走了。
就在吳波緊張忙碌的這幾天,他不時接到疤子臉的電話,問他思考得怎麼樣。吳波嚴辭拒絕,大聲呵斥,疤子臉也不生氣,只是說:“吳所,有一天你會答應我的,我有的是時間等你,任何時候都不晚。”
後來,疤子臉打電話來時,吳波接都不接。他一心撲在看守所的建設上,吃住睡都在看守所,留下阿英一人在家,雖然有些不放心,可是也沒辦法。這將是玉西看守所歷史上的榮光,吳波也將載入這部充滿榮光的史冊。所以,無論如何付出都是值得的,更何況,這可是他昔日的夢想。
張馳也在忙,他除了準備材料、完善基礎工作之外,最大的重心還是放在調查上。他隨後又找張老三談話,並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張馳始終沒有去找胡爲,他明白,以胡爲之狡猾,自己手中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不但問不出答案,反而讓其窺探了詳情。
很久以前,張馳就想到了一個讓張立開口的好辦法,但遲疑着不敢施行,他隱覺不妥,不到萬不得已之際,張馳不會去做。可是,如今,調查真的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風寒,天冷。
疤子臉與馬英豪憑窗而坐,舉杯對飲。酒過三巡,疤子臉愁眉不展,不住嘆息。
“疤子哥,現在你獨掌大印,爲何還這麼不開心呢?”
疤子臉搖搖頭,沒有作聲。
馬英豪說:“那小弟猜上一猜,吳波不肯答應去送貨?”
疤子臉說:“雖然有點擔心,但我相信吳波最終還是會同意的,他是聰明人。”
“那麼是因爲老大關在看守所,久久未能營救出來的緣故?”
疤子臉怔了片刻,緩緩點頭。
馬英豪哈哈一笑:“疤子哥又在騙我,你的心事,小弟早就知道。疤子哥,你是怕胡爲出來後,你的位置不保,是不是?”
疤子臉眼內兇光一閃而逝,舉杯說:“英豪哥,你真不愧是一個智囊,那你教教我,怎麼辦?”
馬英豪撫手說:“這個問題,其實我也在考慮。這些老傢伙,顧念胡爲之恩;而年輕人,顧念復哥之恩,倘若胡爲出來,疤子哥,你的位置自然不穩!唯今之計,就是不讓胡爲從看守所出來!”
疤子臉一震:“那怎麼好,老大對我,恩深如海。”
“無毒不丈夫,疤子哥,成大事者,何必掛念這些滴水之恩!”
“那該如何?”
馬英豪沉思一會,說:“我們要舉報胡爲,自然不難,但是,我們不能這麼做!”
“爲何?”
“疤子哥,胡爲倘若知道是我們舉報,豈不供出你我?依我之計,我們只需將關鍵人暴露,後事不再計較,自然有人有查。但是,將關鍵人暴露給誰,最爲重要。”
“我問過律師,缺失的關鍵證據是,無法確認賓館的毒品便是老大的,證據鏈在此斷裂,如果沒有發現新的證據與新的犯罪事實,再過些時候,老大可以從看守所裡出來。然而,只有我知道,當日何宗實受老大之託,將毒品運至賓館,後來何宗實便遠走高飛,別人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我卻知道。”
馬英豪大喜:“疤子哥,這就對了,我們把何宗實透露給玉西檢察院的鄧兵。”
“爲什麼透露給鄧兵,而不是張馳?”
“疤子哥,蔣武的案子,目前正在發回重審,公訴人是關飛,然而,他幕後指揮的人,就是副檢察長鄧兵,鄧兵也不僅僅只是起訴蔣武,而是在暗中調查胡爲的事情!按說,這麼重要的事情,檢察院不可能同時派出張馳、鄧兵兩條線去調查,顯然,有一條線是自發的,玉西檢察院內部肯定產生了分歧,以鄧兵的性格,定是他與檢察長劉衛有不同的看法,遂自作主張,前來調查!那麼,我們只需把何宗實暴露給鄧兵,讓他們內部矛盾更加深化,豈不是一舉兩得!”
疤子臉大喜:“好,就這麼辦!英豪哥,你又立下一功!”
鄧兵確實沒有將蔣武的案子放在眼裡,這種小案子,用關飛來起訴,簡直高炮炸蚊子,大材小用,他真正的用意,便是調查胡爲。
上次使用何勁夫去調查胡爲的事情,被劉衛責罵一頓後,鄧兵並沒有死心,他堅信,使用張馳就是一個錯誤!他要好好利用這次起訴蔣武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