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聚是在正德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在正德身邊服侍的,所以私下裡還稱呼正德爲小爺。他對正德感情非常深厚,丘聚是太監,無兒無女,但是看着正德長大,早就將正德看成了自己的後輩。
但是這份感情,萬萬不能講出來的,所以正德可能有危險的時候。丘聚着急的不知道已經手足無措了,江彬,現在應該是朱彬,堂堂的伯爺。丘聚連一聲尊稱也不給江彬了,直呼姓名。
就在丘聚着急上火的時候,正德卻一點也不驚慌。
正德一身儒裝,看上去好像是一個書生,但是卻有書生沒有的勃勃英氣,他此刻斜歪着腦袋,手中捏着一個小酒杯,目光卻在場中間的一個女子身上。
這是秦淮河的一艘畫舫之上。
秦淮河波光粼粼,不知道是不是倒映着畫舫的燈光,讓這一條河也多了幾分溫柔之相。這艘畫舫優哉遊哉的在秦淮河之中,已經離開的兩岸,整個畫舫之上,也就一些妓-女與龜奴,還有正德一些護衛。他早已將整個畫舫給包起來了。
正德在頂層之上,習習涼風不知道從何處吹過來,將朱厚煌的衣襟吹開了,而頂層最中間,一個女子正在跳舞。
這個女子頭上盤頭,黑長直的頭髮如水流一樣從身後垂了下來。頭上插着一些珠花,在燈光之下分外耀眼,而且這些珠花垂下流蘇,只有她一動,就會叮叮噹噹做響。
她披着一身鵝黃色輕紗,在燈光之下微微透明。胸前有一片粉紅色的抹胸,胸上一片雪白分外誘人,她穿着綠色下衣,踩着一雙繡花鞋。雙臂一振,一曲歌舞完畢了。香汗淋漓,更是美麗動人。
“好,朕-真好。”正德差點說露嘴了,說道:“我在京師見過美人無數,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你的。”
“公子見笑了,小女子只不過是秦淮河之中討生活而已,真正的美人都之世家大族的淑房之中,妾身不能與之相比。”這個女子說話,她的話音酥酥軟軟的,讓人一聽都有一種骨子裡發癢的感覺。
“真是一個尤物啊。”正德心中暗道。口中卻客氣道:“秦淮河舞仙的名聲,即便是我遠在京師也曾聽說過,怎麼能如此菲薄?”
舞仙輕輕掩口一笑說道:“公子所笑了,這秦淮河之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這個仙那個仙,幾乎每年都有好幾個人,不過婉兒卻自信在舞蹈上冠於秦淮河。”
舞仙婉兒,是秦淮河的名角。
也是正德這一次的目標。
“真是我見尤憐啊?”正德心中再次感嘆,心中有一種將這個女子收房的衝動。不過正德不是別人,可以說花叢老手,見慣風月,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雖然微微有一些心動,但是也不到不能自制的程度。
“婉兒小姐,自己覺得跳得最好的舞,是什麼舞?”正德問道。
“劍舞,卻不知道公子有沒有勇氣看啊?”婉兒吐氣如蘭,微微的向正德身上靠去,她的髮梢輕輕的擾過正德的手筆。一陣幽香飄來,讓正德眼睛都有一點直了。
“公子最有勇氣了。怎麼會不敢看啊,我倒要看看婉兒你的劍舞,比不比得上公孫大娘。”正德一手抓住婉兒的秀髮,放在鼻子尖輕輕一聞。
婉兒身子一轉,身上披着的鵝黃色的輕紗微微揚起,婉兒頭上一支珠花叮噹一聲墜落在地面上,她的頭髮一甩,頭上素淨之極,再也不帶一點金玉。從牆上拿出一柄劍來,猛地一抽了出來。
傖啷一聲。正德耳朵一動,就知道這是一柄真劍,分量十足,並不是拿一種用來舞劍用的劍。他再看長劍劍鋒上的流光,就知道這一柄劍已經是開了鋒的。
婉兒身子向後一折,頭向身後垂下來,仰望着正德,眼睛之中嫵媚之色忽然沒有了,她雙腿一蹬,整個人好像是一根射出去的弩箭一樣,向正德射來。
正德猛地一拍眼前的几案,一張几案翻了起來。
“奪”的一聲,婉兒手中的長劍已經釘在案几之上,長劍的劍鋒甚至透過了案几在正德的面前微微顫抖。
正德拍起來的案几是實木所制,案几最少有一寸厚,而這個女子能刺透一寸厚的硬木,可見劍術功底不俗。
“卿本佳人,奈何爲賊。”正德從身後抽出一柄長劍來。慢悠悠的說道。
婉兒的臉色大變,她沉聲說道:“陛下,你找知道了。”
正德說道:“不早,不早,不過等你出手也有數日了吧。”
兩個人說話間,畫舫下面叮叮噹噹的撞擊之聲傳了出來,是下面的開始了戰鬥,正德雖然帶來的侍衛並不多,但是將整第三層守的嚴密之極,下面的人即便是多個幾倍,也衝不上來。
婉兒立即知道情況不妙,她甚至猜想眼前的正德是不是替身。不過這一點都不重要了。因爲不殺了眼前這一個人,她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身子原地一轉,一腳踹出去,將正德掀起來的案几給踹飛,手中長箭猛地向正德刺過來。
正德的大聲叫道:“好。”
也許是僞裝的時間太長了,讓婉兒習慣了一些劍舞的動作。即便是這一踹一刺,渾身上下每一個頭發,乃至於衣袂飄飛也有一點的弧度,看上優美之極,賞心悅目。讓人不出劍。
只是正德見慣風月,越是如此就越是激起他的興致。只聽叮噹一響,原來是正德已經出劍,兩劍在空中一架,發出了清脆之極的聲音。宛如瓷器碎裂的聲音。
婉兒頓時覺得一股大力涌過來,有些抵擋不住正德的力道,忍不住噔噔的後退數步。這一刻她確定眼前的人定然不是正德,正德不可能這樣厲害的劍術,這麼大的力道。
在她心中,正德是一個荒淫無道,窮兵黷武的皇帝,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劍術。既然事已不成,自然是以保命爲先。她身子一轉,就要從畫舫之中跳了下來,卻見一道黑影一閃,正德已經擋在婉兒身前,說道:“何必這麼急的走啊,和朕玩玩吧。”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就衝了出去。與婉兒戰在一起,叮叮噹噹的雙劍相格之聲。還有雙劍撞擊崩出來的火花,簡直是漫天都是。
婉兒劍術以快準狠見長,但是卻帶有一些舞蹈的味道,即便是殺人技法,在婉兒的手中,別有一種纏綿悱惻的詩情畫意。
正德從小就嚮往戰場,所以他的劍法是純粹的戰場上的劍法,一招一式沒有一絲花哨,只有實用。
他們兩人一個花樣百出,好像是蝴蝶在翩翩起舞,一個堅如磐石,好像是一座山峰巋然不動。一時間居然難分高下。
正德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汗毛都綻放開來,心中只有兩個字,痛快。
他從小嚮往戰場,但是即便是上了戰場,他也很少有親自出手的機會,大多數時間,他都被重重侍衛包裹着,哪裡有自己拔劍的時候。
而今天是他第一次,真刀真槍與人生死相搏,他不僅僅不感到緊張,反而感到痛快之極。覺得這種感覺,要比那些美人給他的感覺,還讓他舒服。
他心中甚至起了念頭,將整個婉兒捉下來,養在深宮之中,不用別的,就讓她來與自己比劍。那就太舒服了。
切不論,正德正沉浸於決鬥遊戲之中,畫舫下面的聲音,漸漸的平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