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想辦法迎戰的時候。
楊一清也有些不安。
本質之上,楊一清不是喜歡冒險的人。不過,局勢讓楊一清不得不冒險,故而楊一清心中還有一些忐忑不安。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不安的心思,全部壓制下去。
他出了船艙,卻見一眼看不到邊的船隻,黑壓壓的一片,五十米寬的河面之上,幾乎全部被船隻填滿了,船隻緩慢的南下,船首與船尾相接,幾乎要連在一起。
這是因爲姚江的特點決定的。
姚江流過的都是平原地帶,河道蜿蜒曲折,流速並不快,而河道過了三江口才豁然開朗,從五十米變做的一百五十多米的寬闊水域。
而且朱厚煌想派人來阻擋也做不到,因爲姚江經過寧波的時候,有好多座橋樑,甚至姚江支流通過水門進入寧波城之中。
這樣河流運輸還行,根本沒有空間戰鬥。
要越過寧波城牆東邊一段,才能逆流而上,而這一段河流根本被寧波城當成了護城河。
想要逆流而上,對雍軍水師來說,是相當的危險的。
最後楊一清安安穩穩的進入寧波城之中。
“下官張經拜見大人。”張經說道。
楊一清說道:“半洲,你父親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哎------”楊一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忠孝不能兩全。”張經低着頭,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眼睛,說道:“如果家嚴有事,我一定先殺雍王,然後自殺以謝天下。大人不用爲我擔心。”
楊一清感受道張經身上深深的戾氣。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楊一清岔開話題,說道:“如今局面如何?”張經說道。
張經說道:“雍軍以姚江作爲屏障,屯兵於姚江南岸。並分兵於城東下寨,陣勢嚴謹不可力敵。”
楊一清說道:“走上城看看。”
張經帶着楊一清登上了寧波城頭。
一上城,楊一清就感到一股荒涼之感,無數雜草從各個角落之中,野蠻生長,楊一清已經看見過,有清理的痕跡,如果沒有人清理,這城頭一定是衰草連天。
太平日久,即便是有倭寇做亂,寧波的城防還是沒有多堅固,甚至是張經來了之後,纔有這樣的情況。
寧波城牆周長兩千多丈,每一丈張經至少安排了兩個人,城頭上守備的至少有五千多人,而城下,藏寶洞之中,以及城牆腳下,還有不少的人聚集在一起,他們就是張經徵召過來的士卒。
一部分是預備軍,畢竟真打起來的,指望城頭上的五千人根本不管用,到時候哪裡打的激烈,這些預備隊都往哪裡打。另外一部分,是城門用來的換班的人選。
畢竟這個時候城頭之上,一刻也離不開人。張經輪做三班,晝夜不停。
楊一清的暗暗點頭。
張經差事辦的不錯,將這些沒有經歷過戰事的民壯,管理的妥妥當當的。只要有一支精兵做爲骨幹,寧波城就堅不可摧了。
畢竟這火器之前的時代,攻城方的優勢太多了。即便現在火器在戰鬥之中,已經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這城牆已經有很大的作用。
看張經的工作如何,不過是捎帶的。楊一清主要目的是要看雍軍的架勢如何。
楊一清拿出千里鏡,遠遠的看過去。
不得不說,朱厚煌對事情還是對這個世界有影響的。比如千里鏡。
朱厚煌將千里鏡獻給了正德,正德下令推廣開來了,雖然嘉靖上臺之後,否定了正德的很多事情,但是有些東西,是封不住的,比如千里鏡,千里鏡不過被涉入軍國重器,民間不允許擁有。
不過,對楊一清等人來說,那就不事兒。
楊一清以他們的級別還弄不來這東西,大明境內,恐怕沒有人能弄過這些東西了。
楊一清遠遠的看過去,卻見一個營寨,靠着姚江而建,似乎是將一個渡口改建而成,外面佈置的木製柵欄,細細看去,還有隱藏在柵欄之中的大大小小的火炮。
臨江一邊似乎還有一處港口。
楊一清細細看看港口之中雖然沒有多少船,但是忙忙碌碌看上去很多人在忙碌。
“大人,這個營寨,最多隻有五千人,不過是放在姚江以被的橋頭堡而已,如果我們不攻,他定然等雍王大軍,回來之後,再做計較,如果我們圍攻這裡,很容易從南岸掉來兵馬,是雍軍釘在城下的一根釘子。”張經說道。
楊一清微微點頭,他與張經帶着隨從,沿着城牆來到南城。
楊一清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開闊的水域。這裡就是三江口。
三條河在這裡匯入姚江之中,姚江繞過寧波城的江面迅速開闊起來。汪洋一片,楊一清用千里鏡看去,只能隱隱約約上游分叉的河道。已經在姚江對面的大營。
本來,朱厚煌都準備渡過姚江了。只是俞大猷所部離開。朱厚煌覺得暫時與寧波隔江對峙。
在大江之上,還有船隻在航行,一個個高懸日月同輝旗升起。
正是雍軍的戰船。
張經見楊一清注意到這些戰船,說道:“大人,如果想覆滅雍軍,必須先擊敗江上的戰船。”
江南水鄉可不是白叫的。
楊一清說道:“我知道。這一次我過來早有準備,固然在外海,我固然不敢與雍軍水師一戰,但是在此地,卻容易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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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江江面雖然開闊,但是實際上不過,一兩米寬的水面,再加上附近的灘塗蘆葦,才讓看上去有一望無際的感覺。
這樣有限的水面上,想不打成跳幫戰都不大可能,因爲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楊一清對雍軍水師的最大的印象,是船堅炮利。
不過,打起跳幫戰來,楊一清不認爲,浙江比不過雍軍水師。
楊一清說道:“今日休息,明日我準備兵分三路,一路圍攻姚江北岸的營寨,一路向西迂迴百餘里,直接進攻雍軍本營,第三路是水師,與姚江之上,與雍軍水師一決勝負。”
張經品出一點味道了。
這三路有虛有實。
圍攻姚江北岸的營寨,是虛也是實。姚江北岸被圍,敵人定然來救援,那是水師在姚江之上決戰,不管是勝是負。一時半會兒,都顧不得姚江北岸的營寨,定要將這個營寨連根拔下來。
向西方的迂迴,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爲什麼?因爲楊一清不覺得浙江水師能夠擊潰雍軍,奪得姚江水面的控制大權,最好不過是彼此爭鋒,相持不下。
但是這種情況,是不能讓軍渡江的。
所以,楊一清想要渡江只能另想辦法。姚江是在三江口附近才水勢變得開闊起來,但是向西行數十里,尋一個狹窄之處,搭建橋樑過江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畢竟想要擊敗雍軍主力,還是要從姚江南部下功夫,否則在北岸再怎麼做功夫,擊敗是拔掉北岸的釘子,也無濟於大局。
而時間,也不是站在楊一清這一邊,由不得楊一清想盡辦法,一定要度過姚江。
楊一清繼續說道:“孤準備將圍剿雍軍北岸的軍營這一件事情,交給你了。”
張經說道:“下官領命。只是不知道,那一位將軍準備進攻雍軍大營?”
進攻雍軍大營之事,是這一戰的勝負關鍵,可以說一戰成敗,就寄託在這一戰之上了,由不得張經不問清楚了。
楊一清微微一笑,似乎對這個人選,還是比較滿意的說道:“張大人明日就知道了,絕對不會讓張大人失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