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長江之上。
許泰遠遠的看着寧王的船隻。他們數裡,但在煙波渺渺的江面上,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黑影。看不真切。
“追上去。”許泰一隻腳踩在船舷上,大聲喝罵道。
“將軍,殿下沒有讓我們水戰,只是追着寧王。”一個老水師摸樣的人說道。
傖啷一聲,許泰拔出長劍,按在他的脖子上,說道:“我說追上去。”
雖然這個船長理智上認爲,許泰絕對不敢殺他,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要看主人的。他覺得許泰是不會輕易殺了他開罪雍王殿下。
只是在當時的情況之下,許泰殺機凜然,那種感覺,讓他渾身汗毛豎起來,無法去賭許泰敢不敢殺他,即便將雍王殿下爲他報了仇,他也不可能復活了。
他顫顫巍巍的說道:“是。”
在許泰的逼迫之上,船隊追了上去,但是爲小命着想,許泰也不敢追得太近。
無他,長江越往上,就越窄,從安慶逆流而上,長江變得更加狹窄了。海船在這裡前行,遇到的限制更多,打起來,估計更加不站優勢,說不定怎麼得就擱淺了。
兩隻艦隊首尾相接,好像是兩條長蛇一樣,在長江之中通過,前蛇最後,與後蛇最前彼此相接,還有隆隆的炮聲傳了過來。
劉養正看着如附骨之疽一樣的敵人,恨不得掉頭與之大戰一場。只是他卻有一點猶豫不絕。
劉養正雖然精通兵法,但也不是萬能的,最少在水戰之上,並不是太在行,但是他聽下面的人說,他們都懼怕後面大船上的火器,火炮威力極大,射速極快,根本無法抵擋,打沉船或許力有不逮,但是將船上的人打死卻是輕而易舉的。
水戰勝負,劉養正無法卻判斷。
但是敵人這樣跟着也不是辦法。
劉養正暗道:“必須想辦法攔住他們。”劉養正將長江九江到安慶一段,細細的推敲一番,就想出了辦法。如此這般的安排下去。
許泰追着寧王的船隊,路過馬當山的時候。忽然覺得船一動,許泰站立不穩,就向前傾倒,還好,許泰的下盤紮實,一個馬步紮下去,就站穩了腳跟。但是跟着許泰上船的其他騎兵可沒有那麼好的伸手,好幾個栽倒在地面上,變成了滾地葫蘆。
許泰立即問道:“怎麼回事?”
“江水裡面有東西。”
“快看看,下面有什麼動?”
“噗噗通通”有幾個水手跳進了水裡面。不一會的功夫,就有一個水手從水下露出頭來,說道:“下面有攔江鐵鎖。”
不一會兒,將水下的情況探測出來。
“許大人,這一段江面兩邊沉了巨石,石頭上掛着一條鐵鏈。”
許泰大怒說道:“他們怎麼能通過,爲什麼我們會擋在這裡?”
“許大人,我們的船吃水深,倒是有幾艘船,吃水比較淺,能過去。只是大人還追嗎?”
許泰死死的瞪了他一眼。
當然是不追了,有十幾大號福船在手,還有上面的威力巨大的佛郎機炮,許泰纔有底氣去追擊。但是如果沒有這些依仗,帶着幾條小船去追,那是找死。
“什麼時候能修好?”許泰問道。
“我剛剛親自下水看,”船長說道:“這攔江鐵索粗製濫造,很容易弄斷,但是也需要一兩日時間。”
一兩日時間,早就失去了寧王軍的蹤跡了。但是事已如此,說什麼也沒有用。許泰說道:“快點弄。”
九江。
寧王大軍乘船平平安安的進入九江城中。
九江已經成爲寧王控制最大的城市,特別是在南昌失陷之後,就成爲寧王的大本營了。
寧王聽着下面的人彙報情況。
“如今,九江,南康兩府各路官員都願意奉殿下爲主,再加上半個安慶府,人丁百餘萬,錢百餘萬兩,糧食數十萬石,可以糧草充足。”
李士實將寧王的基本盤全部說了出來。不過李士實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只是紙面上的實力了。
什麼官員的擁戴,什麼錢糧多少,都是建立在寧王數萬大軍的基礎之上,只要這數萬大軍一旦失敗,剩下的再多也是別人的。甚至是平叛領軍人物的私財,這都是潛規則了。
寧王也知道這個道理,問道“劉先生,現在軍情如何?”
劉養正說道:“殿下,許泰所部停留在馬當山,現在還正在清理攔江鐵索,他們最少需要數日的時間,所以殿下要南征,不得不先將追兵處理好?”
“劉先生有什麼意見?”寧王問道。
“請殿下留一位大將,鎮守九江,特別是湖口。鄱陽湖水面廣闊,並不是長江可比。適應海船航行。所以,鎮守九江的大將,必須小心封鎖南湖嘴,不能讓許泰的海船進入鄱陽湖。”
劉養正對寧王做出了整體的戰略規劃。
南湖嘴是長江與鄱陽湖之間的分界線,是一個堆積起來的沙洲慢慢的與西岸相連,將長江與鄱陽湖之間,只留下一個小小的缺口,就南湖口,讓湖口成爲了兵家爭奪的要地。
只是在湖口封鎖了鄱陽湖與長江之間狹小的水道。不管長江之中有多少船隻,也進不了鄱陽湖之中。
當初石達開與曾國藩在鄱陽湖大戰的時候,石達開就在這裡做手腳,一下子給曾國藩一個狠狠的教訓。可見千載之下,英雄所見略同。
寧王微微沉吟一下,他要考慮人選,留誰鎮守九江。最後,寧王說道:“塗欽。”
“臣在。”一個戰將站了出來。
寧王身邊的武將也是有兩個來源,第一個來源,就是寧王府的家將團,他身邊的侍衛。這些人都是寧王府從小培養出來的,最得寧王信重。
只是可惜的是,這些人都被榮華富貴給養殘了,根本沒有多少人成才,也就一個王綸而已。
而另一派的代表人物,就是寧王從草莽之中,招攬過來的人。
而塗欽就是這一派的首領。如果其他時候,寧王還想安排自己心腹之人,但是這個危機關頭,他不敢有一絲怠慢,所以選定的人,就是塗欽。
“九江就留給你鎮守了,幾乎特別關注湖口。不許一艘船從湖口進入鄱陽湖之中。”寧王說道。
塗欽大喜,他終於有了獨當一面的機會,說道:“臣如守不住湖口,自當提頭來見。”
寧王安排了九江鎮守之事,將目光看向劉養正。
劉養正說道:“南昌之戰具體消息已經傳過來,宜春王擅自出戰,於樟樹鎮被伏擊,萬總管是被城中大族裡應外合出賣的,縱觀王陽明兩戰,從來不敢以堂堂正正之戰,臨敵,只能說明兩個問題,就是王陽明手中的兵力相當有限。王陽明在南贛剿匪的時候,只有不足五千人馬。即便匯合南方各府縣兵力,也不會超過三萬,而且都是沒有怎麼訓練的烏合之衆。如果堂堂正正之戰,自然能一戰破敵,唯一擔心的是南昌堅城。”
南昌堅城到底有多堅固,這些人都常年生活在南昌城中的,對南昌城最爲了解不過。他們之前所想的不過是是如何守城,但是現在將自己換成了攻城一方,立即覺得腦門生疼,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劉養正鄭重其事的說道:“我們不能重蹈覆轍,再現在安慶城下一幕,必須儘快擊敗王陽明,掃平江西全省,再以江西全省之力,與正德相抗於湖口。故而必須引王陽明離開南昌城。”
寧王前傾問道:“如何引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