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定城下。
南定城在寧平城之外,作爲供應寧平的大後方。此刻的氣氛緊張之極。
莫登庸臉色鐵青的站在安南城下。
這已經第三天了。
莫登庸收攏的敗兵不足兩萬。
而且這兩萬是貨真價實的敗兵,全部失去的組織,只有少數幾個百戶,保持的建制完整。
有人說戰爭是一個組織學問題。這些失去組織的軍隊,完全是遊兵散勇,根本沒有一點戰鬥力,想要恢復戰鬥力,必須重新編組訓練才行。
且不說,戰鬥力問題。單單是兵員問題,對莫登庸就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安南纔多大了。數萬兵員一朝喪盡,再徵召數萬大軍。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安南全國纔多少人,能再供應多少青壯啊?
如果說莫登庸面對第一個問題,是軍隊失去了戰鬥力,那麼第二個問題,就是兵員枯竭。不過比這兩個問題,更嚴重的問題,就是人心向背。
這一戰,莫登庸之敗,且不說北方會如何,清化與升龍之間的城池,都會軍心浮動。莫登庸連南定都懷疑,他懷疑,說不定一覺醒來,那些牆頭草將他們賣給雍軍。
“南定,不能停留了。”莫登庸心中暗道。
他立即決定離開南定。
就在莫登庸慌忙撤退的時候。
朱厚煌也在面對一個大難題,不是別的,就是瘟疫。
莫軍的瘟疫要比朱厚煌想的要厲害的多。而且又處於讓人討厭的雨季之中,戰場還沒有大少完,雨又淅淅瀝瀝的下拉起來。
從來不幹的大地,還有從來沒有晴過三日的雨天,給朱厚煌帶來很大的麻煩。
莫軍很慘,但是安南百姓會更慘,這一場大戰。
這一場大戰,本來侷限在對戰雙方的瘟疫,已經傳播到民間了。
以寧平爲中心,即將爆發一場瘟疫。
朱厚煌雖然知道如今大軍追擊莫登庸,定然能將莫登庸打的落花流水,但是也只能選擇放棄。
朱厚煌將打掃戰場的任務交給了俞大猷。而他卻跟薛神醫與溫醫生一併去了寧平城。
不過,在城門的時候,薛神醫擋住了朱厚煌,說道:“殿下千金之軀,還是不要深入險地吧。”
朱厚煌對自己的身體還是看重,思量之後,說道:“薛神醫也要保重身體。”
朱厚煌派一隊士卒送東雍的醫療隊進入城中之後。
俞大猷打掃戰場的結果也出來。這一戰,刀鋒營幾乎上廢,戰死在千人左右。真正出戰的也不過四千上下,可以百分二十五的戰損。幸好大軍一直勝利,一直在追擊,士卒對傷亡的敏感度比較低,如過一場防守戰,這樣的戰損,說不定就承受不住了。
不過,俘虜更讓朱厚煌高興,近四萬的俘虜,也有一萬斬首,可謂是一次大捷。不過有一件事情,依舊讓朱厚煌感到棘手,死了的人必須立即掩埋,不能再爲本來就很棘手的瘟疫再增加負擔了。
這還是容易辦的事情。
讓朱厚煌最感到棘手的事情,就是俘虜之中有大量的病人。
這四萬俘虜都是青壯,都是有軍事素養的青壯,只需稍稍整合一下,就能夠成爲可用之兵。朱厚煌就爲自己添加一支安南兵。
只是瘟疫蔓延,隨時會牽連到雍軍本身。
“這樣的事情,只能等薛神醫他們出來之後,再做計較吧。”朱厚煌無奈的暗道。
畢竟隔行如隔山,他雖然能提出重重的隔離的措施,但是真正治療瘟疫,還是讓這些醫生來比較好。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情況不對。因爲薛神醫根本沒有選擇出來。
“殿下。薛神醫在城頭上求見。”
“什麼?”朱厚煌說道:“怎麼回事?”
“小的說不清楚,還請殿下去看看吧。”
朱厚煌立即去城下看去。卻見薛神醫在城頭上,白髮被風輕輕的吹動,薛神醫說道:“殿下,老臣拜見。”
朱厚煌說道:“薛神醫,你爲什麼不出來,外面的還有許多病人等着神醫你。”
薛神醫忽然一頓,說道:“臣不能出去。城中情況極其嚴重,百姓已經開始大批大批的死亡了。進城之人都必須隔離,臣請殿下封鎖城門,內外不得相通,所需的物資全部由城上吊運。”
朱厚煌聽城中這麼嚴重,說道:“薛神醫既然這麼危險,你先出來吧。”
“醫者父母心,臣有不能坐視不理。城外的事情,我的弟子都可以勝任。如果臣有所不測,請封城一年,再開城門。”薛神醫緩緩的說道。
朱厚煌立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城中的情況嚴重的出乎薛神醫的預料,也出乎朱厚煌的預料。
莫登庸不懂醫術,身邊卻沒有如薛神醫這樣高明的醫生。對瘟疫的瞭解,只在能控制,與不能控制。
莫登庸離開的很及時,否則等瘟疫爆發開來之後,朱厚煌不用打就能勝利。
只是此刻他走了,這個爛攤子就只能留給朱厚煌了。
這樣的情況,朱厚煌又怎麼能追擊莫軍嗎?
朱厚煌說道:“撤軍吧。”
不得已,朱厚煌只能撤軍了。大軍依次撤回了營地,並且俘虜安置在原來的雍軍營地之中。雍軍沒有撤到清化,撤到清化以東 臨海的地方。
朱厚煌將阮潤臣從後方調了回來,任命爲寧平城守。安管俘虜,請防範瘟疫。
他知道他這一退,在雨季結束之前,不會有再次出戰的機會的。
安南之戰,就算是告以段落了。
朱厚煌剩下要做的事情,是整合安南南部,朱厚煌來這裡可不是爲了存亡繼絕的。
安南南部分爲三大部分,清化地區,義安地區,還有義安之南大片區域,現在清化,與義安在鄭綏的控制之下,義安之南的大片區域在王陽明的控制之下。
不過三個地區,清化經濟最發達,能給朱厚煌最大支持,這一次與莫軍對峙所有的糧食都由清化支持,而義安也能提供一些糧食支持。義安與清化結合,讓鄭綏有了對抗北方的底蘊,至於在王陽明控制下的,山海之間的狹長通道,卻是一雞肋。
朱厚煌見到王陽明第一句話,就說道:“王師,孤將安南交付給先生,先生能不能爲孤拿下來安南?”
王陽明說道:“請殿下放心。臣必然爲殿下拿下安南。”
朱厚煌說道:“王師,您有什麼需要孤做的嗎?”
王陽明說道:“臣以爲現在情況,不宜對安南本土士子壓榨太甚。”
朱厚煌說道:“孤明白您的意思,王師在安南,孤想爲東雍選一位大臣坐鎮,王師以爲鄭綏可以嗎?”
鄭綏調離安南,到了東雍之後,就是就好像魚離了水一樣,而沒有鄭綏這個能不將清化世家集團,都統合在一起的人之後。王陽明想要對付清化方面也就更容易了。
不過,王陽明雖然不在東雍。但是東雍卻在王陽明的弟子的手裡面,鄭綏一旦過去,必然有所衝突。
雙方彼此制衡,讓朱厚煌有更大的迴旋餘地。
王陽明說道:“殿下是一番好意,只是殿下怎麼將鄭綏從清化調離。”
這纔是難點所在。鄭綏在清化雖然名義上臣服於朱厚煌,但是依舊是一方之主。而從清化離開之後,就變爲臣下。
這纔是難點所在。
不過隨即王陽明想明白了,以現在的確是一個動鄭綏的好機會。
因爲朱厚煌大勝莫登庸的餘威,還有瘟疫傳播的威脅,這都是可以動鄭綏的大好時機,特別是還在蔓延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