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忽然說話了,說道:“王大哥,盧七哥,陳四哥,我沈某人有話要說。”
王和尚說道:“沈兄弟請講?”
沈九說道:“凡是適可而止,當爲則爲,不當爲則棄,眼下的局面,顯然是不適合再繼續下去了。我沈某人膽子小,本來就是做海上生意的,誰知道聖上一聲令下,要海禁,簡直是要我血本無歸,我只好咬着壓做這一票,就到了今天,但是做強盜是長久不了的。我一直在想後路,現在這個局面,我想退一步。”
王和尚皺起眉頭,說道:“退一步,如何退一步?我們的案底,即便上了岸,隱姓埋名,你就不怕被翻出老底嗎?”
王和尚想過這一點,不過,他都放棄了,有些東西一旦沾上很難放棄,比如說權力,王和尚現在雖然是一個賊頭,但是一個大賊頭一聲令下,數萬人應和。不比什麼達官顯貴差。
讓他放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再也做不回普通人的生活了。
沈九說道:“我知道,我們回不到內地了,但是雍王那邊卻在招人。”
王和尚說道:“雍王害的我們這麼慘,你還真的想去投靠雍王不成嗎?”
沈九說道:“是,雍王最近將呂宋弄到手中,正在招人開拓,我帶着手下的兄弟們過去,讓兄弟們安安分分呂宋種地,也算是一個好歸宿。至於我在東雍做一個富家翁也算不錯。”
一時間王和尚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個選擇不能說錯,東雍真在用人之際,沈九這樣做,說不得還真得可以。
但是王和尚心中不願意。徐海走了,如果沈九也走,大家散活了,他這個盟主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王和尚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剛剛就該果斷一點,殺了徐海兼併他的部衆,就不會這麼難辦了。
徐海的走,王和尚沒有攔住。
沈九的走,王和尚的也攔不住。
還好,另兩位,沒有走的意思,否則王和尚直接成爲孤家寡人了,但是他們三個碰頭,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破局,不過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邊繼續搶劫,他們已經停不下來了,另一方面到處去找人銷賬,倒是能找到一些,畢竟有利潤的事情就有人幹,只是這些銷賬的商人壓價太狠,恨不得用原價的五成,四成買下贓物,根本不能與銷往日本的高利潤相比。
徐海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很什麼都都不順眼。“啪”的一聲,將名貴瓷器砸在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瓷片摔得到處都是。
“王和尚,我要你的命。”徐海大聲罵道。
“夫君,你怎麼了。”一個婦人走了過來,只見她一身明豔的宮裝,看起來明媚之極,讓人一看就是那種溫柔到了骨子裡的大家閨秀。
徐海見了她,火氣一時間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她就是徐海的夫人,姓王,徐海部下都稱呼他爲王夫人。
王夫人是官宦人家出身,知書達理,不知道怎麼的落難,被徐海解救了,成爲徐海的夫人,徐海的很多庶務,都是王夫人給他打理的。可以說是不僅僅是徐海的夫人,還是徐海的左膀右臂。
王夫人見遍地的瓷器殘片,就要蹲下來拾取。
徐海見狀抓住王大人的手,說道:“夫人,這些事情讓下人去做便是了。不必夫人動手。”
徐海拉着王夫人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立即有幾個丫鬟去將地面上的殘片一件一件的撿了起來。
徐海有些迷茫的說道:“夫人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王夫人說道:“夫君,不要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整個南方都在做海貿,海禁是長久不了的,時間長了非出亂子不可。所以夫君耐心等便是了,如果海禁解除了,咱們家繼續做海貿,如果海禁不解除,到時候有人想要繼續鬧,說不定還還扶植夫君你的。”
徐海說道:“我本想在東雍謀一官半職,但沒有想到弄成這個摸樣,就是吳國舅,那邊也不跟我們聯繫了,想來是沒有辦法了,只是這樣一來要委屈你了。”
王夫人說道:“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沒有夫君,我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
徐海看着王夫人的臉龐,臉色一肅,好像下了什麼決心,說道:“夫人,我一定會給你弄一個誥命來的。”
“夫君,你準備受招安嗎?”王夫人有些擔心,說道。
徐海說道:“做賊沒有什麼前途,如果能洗白,何不上岸?”
王夫人說道:“夫君,官府中人,吃人不吐骨頭。你千萬,千萬要小心啊。”
徐海說道:“我知道,如果這樣下去,我們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特別是要掏出二十萬兩銀子。只有這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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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張經說道:“你家主人有意投誠?”
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張經手下沒有兵,想對付這些海盜只能另想辦法了,所以招安這個辦法,也就被張經想出來了。
張經多次派這些海盜首領的同鄉送信給他們。講述招安之事。
同鄉是非常親近的關係了,即便是海盜也不還輕易殺了同鄉。所以這書信送到了但是都沒有什麼迴應。
不想這個時候,真的有迴應了。
張經大喜。
至於張經心中到底是不是真有招安之心,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我家主人說了,如果張大人肯與他面談,招安之事,他就應了,如果張大人不肯,這件事情,就算了。”
張經一聽,就皺起了眉頭。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纔不願意冒着生命的危險去見一個海盜。張經覺得張經的性命要比徐海的性命重多了。
不過,張經想到的更多了。
第一他手中兵力遠遠不如姚鏌。
姚鏌有精銳廣西兵,還有沈希儀這員大將。但是他有什麼,福建因爲東雍的默契,所以沒有什麼海盜,所以姚鏌坐鎮浙江之後,張經只好去南直隸了。
但是南直隸也不是他能多管的,畢竟南直隸直接被南京管轄,任何一個南京大佬的官位都在張經之上。
所以張經反而沒有在嘉興時候痛快。做事束手束腳,他麾下不過是嘉興民壯,甚至現在還是嘉興府養着的。
按理說,他已經不是嘉興知府了。
嘉興府該不該負擔這些嘉興民壯的軍費,還在兩可之間。
所以張經現在的位置是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
張經不甘心平亂大功被姚鏌一個人拿到手,但是如果不冒險的話,他如果在平亂之中,立下比姚鏌更大的功勞。
張經說道:“好。我答應了。時間地點。”
“我家主人,也不願意爲難大人,就在太湖之上。我家主人願意與大人在太湖之上一會。”
張經一聽太湖,也就放心多了。
如果他要張經去海上,張經絕對不去。
但是太湖就值得商量了。
首先這些海盜都在海上活動,他們對內陸並不是太熟悉的,太湖是內湖,張經可以在太湖之上做一些佈置,保證自己的安全。
而且太湖畢竟是水上,煙波浩渺。這些海盜有是玩水的,只要往水裡面一跳,要逃離就太容易了。
可見,選擇太湖這地方,徐海也是煞費苦心的。
張經說道:“就在太湖之上,只是在太湖那個地方?”
太湖也是相當大的一個大湖,單單說太湖之上,根本找不到地方。
“我家主人說,等大人到了太湖,自然會派人通知大人。告辭。”說完之後,這個人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