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杭州了。”楊一清鬆了一口氣。
楊一清從紹興到杭州沒有走最快捷的水道,而是走的陸路,一路上提心吊膽,擔心雍軍有可能的追擊,甚至在路上轉向了好幾次。又耽擱一陣子。
看到了杭州城,他終於將心放在肚子裡面了。
不過楊一清還是擔心有詐,命令麾下在各個城門窺視。看看有什麼不同,看上去除卻因爲戰爭戒嚴之外,沒有什麼差別。
楊一清這才點頭,讓人去叫城門。
果然報上名頭之後,大門咯咯吱吱的打開。原來的守門官,上前巴結楊一清。
楊一清被一羣人簇擁着走到了城門洞之中。
“小的拜見楊閣老。”守門官幾乎將整個腰都放了下去,將頭埋進土地裡面一樣。
“起來吧。”楊一清眼神如電,看了過去。
楊一清平時對這些芝麻綠豆的小官,根本不用正眼去看,此刻細細觀察,而這城門官平時也沒有被楊一清正眼看過去。
城門官擡起頭看過去,與楊一清對上眼了,頓時渾身冒汗,眼神到處躲閃,說道:“臣謝大人。”
楊一清心中咯噔一聲,頓時覺得不妙。
楊一清歷經宦海,什麼事情沒有見過了,什麼人沒有見過。他不注意就算了,一注意立即覺得這個人有問題,問題還不少。
但是有什麼問題啊?楊一清本能覺得杭州城有變故。
楊一清的目光更加尖銳了,說道:“你在害怕什麼?”楊一清的腳步停頓下來。
城門官張口結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大汗遍地亂涌。
“抓住他們。”不知道從哪裡衝過來一隊士卒。
城門官還沒有完全暴露,不過看上去也差不多了。雍軍等待抓楊一清的士卒就已經忍不住了。要知道楊一清是什麼人,是大明閣老,是五省督師。
只要抓住了,能讓他們升不知道幾級。如何讓下面的士卒不激動啊?關係到這麼大的利益,誰能安穩。
“大人快走。”楊一清的護衛全部上去保住了楊一清。拉着楊一清往外面走。
楊一清任人拉着走,自己幾乎沒有反應了。
他不是沒有反應,而是反應太大了,楊一清根本沒有想自己的安全,而是想戰局形態。杭州失守了。浙江連半個都不能保全了。
浙江不保,江南就不保了。江南不保,南京就不保了,局勢向惡劣不能再惡劣的情況滑落。
楊一清一時間沒有求生的慾望了。
不是楊一清脆弱,而是他太知道這種局面的惡劣了。
“砰。”的一聲,一排火槍打了過去,楊一清數名侍衛撲到了楊一清身上。楊一清身上一震,滿身鮮血撲到了他身上。
“大人快走。”這些侍衛拼命拉着楊一清走,楊一清的侍衛紛紛衝向雍軍,用自己的性命來擋住對方。
楊一清渾身一震,暗道:“對,我不能放棄,即便是爲了我身邊的人,杭州不成,就去蘇州,蘇州不成,就去南京。要麼回北京下詔獄。總之,我會負起自己的責任。”
楊一清渾身一震,說道:“走。”
但是並不是說能走,就能走的。楊一清身邊的侍衛紛紛護住楊一清,而雍軍想要一個活着的楊一清,他們也沒有向楊一清招呼。
楊一清渾身浴血,跌跌撞撞的衝了過去,他慌不擇路,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了,一路奔波,到最後,楊一清身邊只有兩名侍衛了。
楊一清擡頭看見大片水域。他看見熟悉的建築物,是西湖。
“快搜。”大隊人馬衝了過去。
楊一清與兩個侍衛隱藏在角落裡面。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兩個侍衛不知道該怎麼辦來了,向楊一清問到。
楊一清看的分明,雍軍出動好幾百人。已經將這一帶分割包圍了,楊一清知道他們跑不了了。
楊一清苦笑說道:“你們走吧。我們逃不了,分散逃走吧。”
“大人,我們那也不去,就跟着你。”兩名侍衛說道。
楊一清說道:“想不到我楊某人窮途末路之時,只有你們兩個人 在身邊。走,去嶽王墓。”
楊一清再也不隱瞞身形,走到在嶽王墓之前。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楊一清唸叨道。“只是,不知道千年之後,我是忠臣,還是佞臣。”
事情到了情況情況,楊一清窮途末路,反而更能看清楚如今的局勢。
大明最瞭解雍國的人是誰,就是楊一清。楊一清在一次又一次的敗仗之中,徹底的瞭解了雍國的實力。
沒有他在浙江的牽制,勝負的關鍵,就在於南京了,南京一旦失守。立即就是南北對峙的局面。
嘉靖不是雍王的對手。
楊一清可以肯定,將來定然是雍王的天下,而他這個阻擋雍王的敵人,不知道會放在什麼位置上,身後事又會安排到什麼地步。
雍王對他們這些作對的人,會怎麼做,是放過,還是如同成祖當初,那麼懲罰建文功臣。
說實話,楊一清不甘心,不情願,不願意,面對這樣的結局,但他根不可能向雍王屈膝投降。這是自己的尊嚴。
“能與嶽王在一起,也算是不妄此生了。”楊一清說道。“只希望雍王還有幾分仁心,讓我葬在這裡。”
楊一清不會等雍軍抓住自己,他從腰間翻出一枚蠟丸,捏開之後,在手指上轉來了轉,是一枚紅丸。
這是一枚毒藥。
在上戰場之前,楊一清都準備好了這裡,兵危戰急。說不定就用上去了。只是沒有想到用到這裡。
楊一清一口吞下,不過半刻鐘。他盤膝坐着,向後一靠。楊一清就沒有一絲呼吸了,一絲鮮血從有嘴角滲了出來。滴了下去。
楊一清的死,代表着浙江戰事的完結。
毛銳帶着殘兵,從寧波離開了,被雍軍到處堵截,還與俞大猷所部打上一仗。不過毛銳沒有勝,俞大猷也沒有勝。
毛銳損失不少,但是騎兵,想走的話,攔不住。而俞大猷雖然站了不少便宜,但是卻留不住人,就是輸了。
毛銳一路上轉過數城,準備撤回南直隸,他不敢在浙江久留了。
杭州一定。周圍縣府根本不敢對抗雍軍的兵鋒。
朱厚煌也到了杭州,不僅僅是朱厚煌到了杭州,俞大猷,戚繼光,汪直,都到了杭州,雍軍聚集在杭州,兵馬在十萬以上,那是真正的勝兵十萬。兵馬堆積滿了杭州城。
而南方各地,都被朱厚煌幾乎抽調一空了,都是從福州新徵召的士兵維持各地的秩序,不過雍軍大勝。這些小毛病都不是問題。
朱厚煌要在杭州決定今後雍軍戰略方向。
朱厚煌之前的戰略全部是瞄準了楊一清。都是爲了能打倒楊一清。不過,楊一清被滅掉了,朱厚煌眼前豁然開朗,一時間居然有幾分舉棋不定了。
朱厚煌自然是有注意的。不過,他即便是有注意,也要講究方式方法的,必須先與下面通通氣。
做領導時間長了,朱厚煌似乎慢慢減少自己在軍中的存在。不爲別的,就是鍛鍊軍隊將領,畢竟之前朱厚煌只有一個戰略方向。
而杭州一定,朱厚煌就知道,他一定要分兵了,但是要怎麼分兵。卻要看下面人的商議了。
而且朱厚煌也想選出適合的將領。雖然朱厚煌心中圈出將領了,也要看看他們戰略眼光,能不能擔當一路主將的大任。
就在朱厚煌來到杭州之後十日之後,雍軍杭州大會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