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握緊信封的手,一點一點的攥緊,問道:“師傅,能不能不走嗎?”
楊慎沒有說話。朱厚煌有些失望,因爲有些時候,不說話。也是一種態度。
朱厚煌說道:“也是,師傅是宰相之才,怎麼會常留在這荒蕪之地。”
“世子,”楊慎開口了,他用這個舊稱的意思,他並不是以雍王長史的身份說話,而是再以他的老師的身份說話。說道:“東雍以前或許是荒蕪之地,但是以後絕對不是。”
“多謝師傅誇獎,不知道師傅什麼時候走?”朱厚煌嘆息一聲,心中空落落的,知道以雍國這個盤子,還是吸引不了,當世第一流的人才。
楊慎說道:“不知道,但是今年我應該會在東雍過年。即便有事情,也是明年的事情了。你想做什麼就馬上去做吧。現在我還是你堅強的後盾。”
楊慎最瞭解朱厚煌了,朱厚煌好像大氣,實際上很小家子氣,不捨得人分一點兵權。每一處新定之地,必須親自前去了解。這說得好聽,是事必躬親,說得不好聽,就是太小家子氣。
即便是對楊慎這個名義上的雍王相,也沒有什麼決策權,楊慎這個長史也不是做得六部尚書的差事而已。
功法之政,律法之圈,皆由朱厚煌金口玉言。和他祖宗朱元璋根本就是一個毛病。
朱厚煌心中轉了幾個圈,心中暗道:“乘着楊師傅還在的時候,將整個東雍清理一遍,等楊師傅走後,我就專心內政。經營好東雍吧。”
朱厚煌苦笑說道:“楊師傅,孤就預祝你鵬程萬里,說不定今後,還要麻煩你了。”
楊慎沉吟一會兒說道:“殿下,放心,臣一定想辦法,給你推薦一位合格的雍王長史。”
此刻楊慎想過朝中大臣的名單,再聯繫即將爆發的寧王之亂,就圈定了幾個目標。
雍王長史這個差事,說起來不大,但也不是誰都能辦到的,雖然雍國全部面積,還沒有內地一個府大,但是這裡的事情,並不是一個知府能搞定的。
雍國的形式複雜,以朱厚煌設計的體制,雍國政府,必須能管理到每一個人,當然這種先秦時代古典-帝國-主義,根本不是現在一個大明知府能搞定的,而且麻煩還在於,雍國的一切都是新的,根本沒有規矩可循。一般循吏,也做不到這個位置。有能力坐穩這個位置的人,在大明也必然是高官。
第二日,朱厚煌就立即啓程去了北港,他要做好,後楊慎的時代的來臨,做好準備。
船行不久,就已經來到北港了。
不過此刻的北港與之前的北港大相徑庭。讓朱厚煌也吃了一驚。
北港本來是天然良港,但是港口措施非常少,只有區區幾道棧橋,還停不滿船隻,但是現在整個北港港口上,都擠滿了船隻,大船不多,但是小船不少,甚至附近來有幾處臨時搭建的棧橋,上面也密密麻麻擠滿了船隻。
如果不是朱厚煌提前派人來傳話,估計他現在連停靠的地方都沒有。
朱厚煌的船隻一靠岸,李世貴立即拜倒,說道:“臣北港知縣拜見殿下。”
俞大猷也拜倒在地說道:“臣北港縣尉拜見殿下。”
朱厚煌說道:“免禮,”他皺起眉頭,說道:“北港現在怎麼這個樣子啊?”
李世貴臉上露出苦笑說道:“殿下,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臣請進一步說話。”
朱厚煌也不多說,帶着從員跟着李世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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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船之後,進了北港鎮之中,朱厚煌的眼前一片兵荒馬亂。無他都是人。壯年人比較多,區區北港小城,本來不過萬人左右,甚至這一萬人之中,還有好幾千人從狗奴國擄過來的奴隸,但是現在朱厚煌不用去數,就知道北港的人口至少擴大一倍。
李世貴接朱厚煌入城,一定是清過場的,但是即便是清過場的,但是朱厚煌眼睛所見,依舊到處都是人。街頭巷角搭起的一個個窩棚,還有北港小城外面一個個臨時的茅草屋子。
朱厚煌心中,又驚又喜,驚得是不知不覺之間,北港居然有這麼多外來人,喜得更是北港居然有這麼多人。
“說吧,怎麼回事?”在李世貴將朱厚煌引到縣衙之後,朱厚煌劈頭問道。
“殿下。”李世貴滿臉苦澀的說道:“自從殿下公佈了北港發現金礦之後,已經有數萬人通過北港進入礦區了,臣這一點人手,根本彈壓不下去啊。”
李世貴當然知道朱厚煌以金礦爲餌吸引人口的計劃,他本來覺得這一件事情可行,但是事實上是太可行了。
北港金礦一出來,就成了大明沿海最大傳說,沿海無數想博一個富貴的人都來到北港。
在禁海之時,每一個想出海,敢出海的人,即便不是亡命徒,也相差不多了,這樣的人,會怕官府嗎?更何況所謂的北港縣力量之薄弱,在大明比不上一個大莊子。這樣的力量又怎麼能讓人敬畏啊。
是,北港還有不少縣兵,但是這些人還要看壓不少奴隸,還有自己的田地要開墾,耕種。根本不能時時刻刻保持警戒。
還好,朱厚煌將俞大猷留下來了。
俞大猷得了李良欽的真傳,其他的不說,一身武藝,劍棍雙絕。雖然身邊只有幾十個從雍王親兵之中留下的兄弟,但是左衝右殺,震懾宵小。硬生生的震住了這些亡命徒。得了一個俞閻王的綽號。才保證了雍王對北港的統治。
不過也因爲如此,北港縣統治根本人浮於事,他的統治基礎已經被有活力的民間組織所侵佔了。
這一點就要俞大猷來報告了。
俞大猷說道:“殿下,現在北港縣還算好的,最少沒有當街殺人之事,但是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兩具屍體,但是在礦區,殺人越貨,幾乎已經是明目張膽之事。他們主要分爲三夥人,一夥是閩人。這羣閩人,幾乎都是強盜出身。手段極狠,不在北港出沒,但是壟斷的礦區一部分。任何人開礦,必須將金子賣給他們,否則必死無疑。臣對他們也是鞭長莫及。臣還懷疑這一批人在附近另外開闢了一個港口,故而他們不走北港。再也就是沙幫,這一批人都是北方人,聽口音是齊魯一帶的,臣也搞不清楚,不過他們人還挺多的,不過不像閩人那麼強勢,多在北港運貨,故而還向縣府交稅。”
俞大猷說起交稅這兩個字,輕描淡寫,李世貴卻知道,爲了壓制住這一批人,俞大猷不知道經歷過多少腥風血雨。才生生逼得沙幫向北港交稅。
“還有一批人,就是船幫的人,他們不經手金礦生意,而是做走私人口的生意。”俞大猷說道。
“哦,”朱厚煌對人口最爲敏感不過了,一聽俞大猷說起來,立即提起注意力,說道:“怎麼回事?”
“採礦最費人力。剛剛開始採礦的人,都是自己採礦,後來,捉些夷人來開礦,不過附近的夷人也不傻子,與這些開礦的人衝突好幾次,都吃了大虧之後,早已南下了,不敢在北港附近待了。所以他們只好從內地販賣人口,只是”俞大猷說道:“船幫的人,殘忍之極,根本不拿那些人當人看,北港每天死的大多是販賣過來的人,在礦區每天死的人,更是不可計數。”
俞大猷義憤填膺的說道。
“豈有此理。”朱厚煌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