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愛雖然是臣的弟子,但是也必須歷練幾年,才能擔綱此任。”王陽明說道。
朱厚煌提命徐愛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思考的。
無他,就是因爲文官派系之中,心學一派人太多了,朱厚煌不得不在某些地方妥協。朱厚煌不知道徐愛還欠缺磨鍊嗎?
知道。
但是王陽明一走,朱厚煌找不到一個能支撐局面的大臣,只能寄希望於到羣策羣力了,而上層心學派系的太多,朱厚煌將心學中分量比較重的徐愛,當任丞相,就是希望他能統合心學。維持好雍國。
“那麼王九川?”朱厚煌問道。
“王九川是宰相之才,成就當在徐愛之上,不過東雍根基淺薄,經不起大折騰啊。”王陽明說道。
王九川本土南洋派出身,與心學這些外來天生有矛盾,而王九川提升的也太快了。根本沒有足夠的威望支撐起丞相這個位置。
且不說他有沒有能力,但是沒有威望就是致命的缺陷。因爲事情不是你一個人能做成的,沒有威望的人,如何罩住雍國這一大攤子啊?
這兩人,是朱厚煌重點關注的人才。
在朱厚煌對東雍丞相的考慮之中,首先這個人是必須文官,而文官之中,必須經歷開拓,其實在在朱厚煌看來王九川真合適,他就是拿王九川當未來的宰相來培養的。
但是資歷,威望很多時候,真不好處理。
“孤實在沒有人選了。”朱厚煌說道:“還請師傅指點迷津吧。”
王陽明說道:“不是臣不給殿下指點,而是臣覺得,臣也沒有好人選,除卻這兩人之外,鄭綏也是一個人才,可惜是降將臣身,滿朝上下都不能接受,臣有上中下三策,供殿下抉擇。”
朱厚煌聽了王陽明提起,纔想起還有鄭綏的,鄭綏作爲一方之主,與莫登庸爭鋒多年,軍政民政一把抓,的確能當東雍丞相。
但是降將的身份也是致命傷,根本不可能被百官認可。
“哦,師傅請講。”朱厚煌問道,他對這上中下三策,畢竟感興趣。
“上策,是殿下親自主持政務,以殿下的聲望,滿朝上下不人敢不服,殿下只要多選幾個助手,就可以了。”王陽明說道。
朱厚煌立即搖頭。
他知道他不是朱元璋。他雖然工作強度也很大,但是都側重在軍政之上,專注於對軍隊的影響力,對民政,不過是觀其大略,掌控大局而已,如果自己親自做,那千頭萬緒的,怎麼能處理清楚。
王陽明嘆了一口氣,他其實想讓朱厚煌專注於民政,休養生息,不要再開戰了。但是王陽明知道,朱厚煌心中一直是有自己的規劃的,即便是自己也改變不了。
“中策,就是大明請人了。東雍建國太短,根基太淺,養不出主持雍國的丞相之才,必須去大明請,臣擬了一個名單。請殿下派人查訪,這些人都是受到貶官大才。足有主持一國的才華。只是時運不濟而已。”王陽明說道。
朱厚煌皺起眉頭說道:“師傅,能請過來嗎?”
王陽明說道:“值得一試。”
王陽明對這個辦法也心存疑慮,畢竟東雍雖然在南海聲勢赫赫,但是在大明不過是,一個蠻荒之國而已。
這樣的國家,真正有才的人,誰有在乎。
而且這並不是臣擇君,君亦擇臣的年代,大明人心未失,這些士大夫出身的官員,根本不會選擇背井離鄉去東雍發展的。
“請師傅,說說你的下策吧。”朱厚煌嘆氣說道。他不能將所謂希望寄託於一試上。
“殿下,何不以羣相制,代替獨相?”王陽明說道。
嫋嫋的熱氣從茶碗之中冒出來,不過一會功夫,就淡的似乎看不見了。
王陽明早就已經離開了。
朱厚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在問自己,自己要的到底是一個宰相,還是一羣宰相。朱厚煌一時間不能判斷。
從有宰相這個官職開始,似乎宰相的權力都在不斷的分化,權力也在不斷的分割,最後直到沒有丞相,相權被皇帝徹底掌握住。
似乎是丞相越多,對朱厚煌威脅就越小,但是丞相的權力小了,恐怕能做的事情也就少了,朱厚煌所要做的就越來越多。
這並不是朱厚煌想要的工作,他想要的是一個得力的助手。能讓他專心的開疆擴土,出兵征戰的人。
而且朱厚煌也覺得這是多此一舉,比如即便朱厚煌弄了好幾個人丞相,朱厚煌不應該選出來一個當首相?
首相想做事,必須先壓服其他丞相,大權獨攬之後,與獨相有什麼區別,或者說各部尚書,都有直接面見雍王的權力,有繞過丞相與雍王溝通的權限在,已經有約束能力,再拆分,就要影響執行能力。
朱厚煌需要一個執行力很好的中樞。所以不可能以羣相代替獨相。而且朱厚煌還覺得王陽明這個提議,大失王陽明的水準。
只是朱厚煌卻不理解王陽明的心思。
王陽明所想的其實擴充丞相府的權力,將丞相府擡高到大明內閣的地步上去。而不是這樣。
王陽明對朱厚煌重用武人,心中還是頗有微詞的。不過他也知道,建國之時,正是武人用武之地,所以他想埋下壓制武人的種子。
改獨相爲羣相是假,想擡高丞相府的地位,壓制其他各衙門纔是真,畢竟丞相府看上去獨攬大權,但實際上不能插手的地方太多了。
王陽明卻沒有想出這一層意思,他想了又想,還是沒有選出一個合適的人選,嘆息一聲,將名單給了吳鳳儀,將吳鳳儀派人按名單上的人去請人。
朱厚煌將王九川叫過來。處理御史衙門的一些事情。
“這個案子,你準備怎麼做?”朱厚煌問道。
“全憑殿下吩咐。”王九川對自己的爲自己有非常明確的認知,對朱厚煌言聽計從。朱厚煌覺得很舒服。
“首先,東雍人才數量不足,凡是涉案之人,應該以追贓,降職,流放爲主,輕易不應該殺人。”朱厚煌提出了第一點意見。
朱厚煌的人才缺口實在太大了一點,已經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了,反正東雍有很多艱苦的地方,沒有合格的管理者。這些犯罪的官員過去正好。反正都在島上,想跑都跑不掉。
“是。”王九川說道:“臣會牢記的。”
朱厚煌說道:“經過這一案,御史府的名頭算是打出去了,只是御史府現在還是一個空殼,你要將御史府充實起來,有想法嗎?”
王九川說道:“臣自從擔任御史之後,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略有心得,請殿下指點。”
“哦。”朱厚煌有一點吃驚,說道:“你說吧。”
“首先,臣要設廷尉,作爲掌管天下刑獄之處,直接對接下面的府丞,縣丞。”王九川說道。
朱厚煌微微點頭,這也是他要做的。縣裡面是三足鼎立,縣令統管一切,在朝廷之中,應該也是這樣,三足鼎立,樞密院,丞相府,御史衙門,這三個人衙門分別獨立,不過掌管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雍王。
所以王九川的功課,沒有白做。這話一說出來,就正中朱厚煌的下懷。
王九川說道:“臣要抽調精兵強將,組建御史臺,專門負責官員的犯罪,糾察天下官風,官紀。並準備在地方派遣刺史,檢查地方官政績如何,定期巡查。”
朱厚煌心中暗道:“這是中紀委。不過,單單是這個還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