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佛郎機人想逃,魏大臨的麾下的傷亡最少是現在的兩倍。
前日,魏大臨所部就有過一次的大敗,如今士氣本來就沒有恢復,如同驚弓之鳥,魏大臨甚至能感受到,士氣這一根弦已經崩得緊緊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崩的一聲斷掉了。
那時候,士氣崩潰,擋不住佛郎機所部,說不定讓佛郎機人反客爲主,這樣的結果,魏大臨在東雍恐怕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魏大臨一想道這裡,心中就充滿沮喪。但是臉上卻一點不敢表露出來,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他不敢表露出一絲不穩,因爲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的表現直接影響下面人的士氣。他即便是死,也必須表現出即將勝利的樣子。
就在魏大臨對勝利失去期望的時候,佛郎機衝在最前面的戰場猛地一頓。整個瞬間停下來。
“他觸礁了。”不知道誰高喊一聲。
大家都是海上老人,對船隻如何停止都知道,帆船想要停下來,都要先下帆,再下錨,才能緩緩的停下來,而像這一艘佛郎機船這樣的急剎車,除了觸礁之外。根本沒有第二個可能性。
魏大臨一拳砸在欄杆之上,大叫道:“天助我也。”
佛郎機突然觸礁,將魏大臨將絕望之中拯救出來,魏大臨立即下令道:“讓廣船出擊,我要奪下這一艘船。”
廣船平底吃水淺,同樣的水位,佛郎機船要擱淺,但是廣船卻不會擱淺。
魏大臨立即派出數艘廣船想要佔領這一艘擱淺的船隻。
亞伯奎面對這個局面立即派船去接應擱淺的船隻。
他對擱淺的船隻已經放棄了,但是對船上的人員卻不能放棄。
戰鬥到現在,佛郎機戰船也不是完好無損的,都有不同的損傷,不過最大損傷並不是別的,而是人員。
魏大臨所部主要的攻擊武器就是佛郎機炮,雙方的佛郎機炮的射程都差不多,能打到別人,別人也能打到你,從來沒有能擊沉敵人,而敵人無法打到你身上。
不過佛郎機戰艦都是有上好的硬木製造的,所有佛郎機戰船能吃得住火炮的輪番轟擊而已。但人卻是血肉之軀。所以佛郎機戰艦上的人員損傷一點也不少。
魏大臨見佛郎機戰船派出船隻接應擱淺的戰船,不由大笑道:“好。”
佛郎機戰船擱淺,再給他們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用大船直接上去接應,只能用小船去接應。而佛郎機戰艦上攜帶的小船,不過是能裝幾個人,最多十幾個人舢板而已,這些舢板上連一門火炮都沒有了。戰鬥力約定於零。
但是魏大臨手裡面雖然沒有什麼小船的,但是這是什麼地方,這是金門所附近,金門所裡面用來巡海的小船,都比這些舢板有戰鬥力。魏大臨立即派出小船在攔截這些舢板。
並再次向佛郎機戰船擠壓過去,層層疊疊的戰船好像一片黑雲,向佛郎機戰船逼向狹小的空間之內。
雙方小船也在擱淺船隻附近戰鬥。
不過小船的戰鬥畢竟寡味了,雙方都沒有火炮,一方船上有火槍,一方多數用弓箭,或者射震天雷。
亞伯奎看到這個局面,咬着牙道:“撤退。”
當斷則斷,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擱淺的船隻分明只是一個誘餌,如果不能放棄的話,雙方就被糾纏在此處繼續戰鬥,根本無法逃脫了。
亞伯奎向西撤退。擱淺的那一艘船就成了魏大臨的戰利品。
見亞伯奎向西撤退,魏大臨反而放緩的追擊。
因爲亞伯奎的舉動,證明他們已經衝不出廈門灣了。
只有在廈門灣裡面,這些半封閉海域。魏大臨有足夠的機會將佛郎機戰艦置於死地。魏大臨這個時候,也要考慮自己的傷亡了。
魏大臨這裡放寬一點,讓佛郎機人有了再次選擇出路的機會。
亞伯奎看着船艙之上簡單的地圖,地圖之上畫着金門島的輪廓。
亞伯奎當初潛入這裡的時候,就是從南邊潛入的。
魏大臨以爲佛郎機先襲擊了泉州,就會從北邊進入襲擊廈門灣一帶,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佛郎機讓他繞了一個圈,與他擦肩而過,從南邊潛入了廈門灣襲擊了月港。
亞伯奎現在只有繞過金門島,從金門島北部離開。
只是亞伯奎自己都知道,這是一件不大容易的道路,不過不管怎麼說,都必須試上一試。即便是困獸也知道鬥上一鬥,更何況是人啊?
亞伯奎直面的是中左所的水師。
中左所所在之地,就是後世的廈門島。
不過廈門島水師,不,中左所水師的實力,與黃士龍所部沒得比,正驗證了三軍易得一將難求。
中左所的水師,與佛郎機水師一接觸,就被打的稀里嘩啦的。瞬間崩盤,就好像是佛郎機水師與永寧衛水師相遇的翻版。
如果此時佛郎機船隻繞過金門島是沒有人阻擋的,但是卻有別的東西來阻擋,就是黑夜。
天黑了。
從佛郎機襲擊月港,到現在整整一天過去了。
這一天對彼此雙方都是漫長的一天。
佛郎機艦隊絕對不敢在黑夜之中航行在陌生的海域之中,畢竟有上一艘觸礁,這種前車之鑑。誰也不敢冒險,他們不知道黑暗之中,除卻未知的海域之外,還有多少危險。即便是他們再不想,也必須找地方停留一夜。
“我們的損失怎麼樣?”
在在金門島西側的一個海灣之中,十幾艘戰艦一艘接着一艘停好。亞伯奎正在總結自己的所剩下的實力。
整整一天鏖戰,人員的損失並不多。但也有數百人,特別是損失整整一艘船,船上並沒有多少人被救下來。
不過,比起人員損失。佛郎機人最大損失是彈藥損失。
佛郎機從早到晚,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發射了多少炮彈。整個艦隊的彈藥儲備已經消耗了三分之一還要多,這樣一打一整天的戰鬥,佛郎機艦隊只能再打一次。
亞伯奎發現,他出擊之前,將運輸船與艦隊分開,也許是一個錯誤。他在襲擊月港之前,將運輸船藏在荒島之上。本來就是爲了運輸船的安全,但是現在卻成爲了限制自己戰鬥力的舉措。
“怎麼樣才解開現在的困局?”亞伯奎苦思冥想,無法入睡。他知道雖然現在是一片平靜,但是東雍水師與福建水師就在不知道哪裡的黑暗之中潛伏着。等天亮又是一場惡戰。
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萬全之策,只有拼死一戰,殺出一條血路。
但是這樣的局面更加讓他沮喪。因爲他之所以北上,就是爲了馬六甲,或者說佛郎機在南洋困局,打開局面。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將在福建折戟沉沙。即便是他明天能闖出去,帶着剩下的艦隊順利的回到的馬六甲去,但是對佛郎機困局完全沒有幫助。
甚至說明,他一開始的舉動都是錯誤。這讓亞伯奎感到打擊甚重。
亞伯奎獨自一個跪倒在地,雙手在胸前握住,默默的祈禱道:“聖父,聖母啊,請保佑您的孩子,讓我們能從異教徒的包圍之中闖出來吧。”
亞伯奎在爲了明天的戰鬥,虔誠祈禱。因爲他覺得他除卻祈禱之外,什麼也不能做了。但是大明這邊卻不是這樣的。泉州大火已經讓整個東南震動。而月港大火,更是讓福建從官府到民間都羣情激奮。當天夜裡,沐有威冒着風險夜航到了金門所。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