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氏主城,山口城。
這一座因爲大內氏而建立起來的城市,此刻見證着大內氏的輝煌。
大內義興徵召整個大內氏所有的兵力,一時間不知道多少軍隊聚集在山口城之中。
山口城位於本洲島上,也算是依山傍海。北邊的地勢逐漸變高,而南邊不遠就是周防灣,越過這一片海域,就是九州了。
自從大內氏制霸西國之後,將居城遷移到山口,已經數代人了。山口城就是大內根基所在。
一面面蕃旗張揚着,但是都屈居於大內氏的大內菱之下。黑底白紋的大內菱飄揚的到處都是。
山口城最高的建築,就是山口城的天守閣之內。
大內義興從高處向下眺望,將這一切全部收在眼裡。似乎城下無數躁動的兵馬給了大內義興無窮的勇氣。
黑川義乘就站在大內義興身後,說道:“殿下,雍軍水師已經到了釜山了。”
大內義興說道:“雍軍水師軍容如何?”
黑川義乘猶豫了一會兒,咬着牙說道:“殿下不能力敵。”他唯恐被說成膽怯,連忙說道:“雍軍有數百艘大船,簡直是如山如海,每一艘大船之上,都有好幾十門國崩,我門的戰船根本不是對手,爲了窺探對手,臣下的商船已經損失了接近一半了。雙方交戰的情形,臣也親自看過,我們的戰船根本無法靠近對方,就會被轟成了碎片。連接舷戰都打不成。”
日本的造船水平,需要補課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這些日本船本來就小,結構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被火炮一轟,幾乎立即都散架了。少有能吃上幾輪炮的。這本來就是事實。朱厚煌的艦隊與日本海軍,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更不要日本水師還沒有專業的水軍,大多都是海盜轉業的。如何能與東雍久經戰陣的水師相比。
大內義興對這個結果,其實心中已經有所瞭解了。
不然他也不會只是派商船去探查,而不是派出大內家的水師去攔截。
大內氏幾乎壟斷了日本與大明的貿易,豈能沒有水師,不說實在的,大內氏的水師與大內氏的商船,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也許是戰船上面的水手更兇猛一些。但是這對東雍水師來說,根本就是一回事。因爲大內氏根本沒有與東雍接舷的能力。
大內義興靜靜的聽黑川義乘將這些海上的情況一一交代清楚。
大內義興有一點懷念宗設了。
宗設知道那些東西是必須稟報的,那些東西是不需要反覆稟報的。從這一點來看,宗設的這個繼承人顯然不能說合格。
大內義興等他說完之後,模棱兩可的說道:“你下去吧。”並沒有對黑川義乘的意見,表達出是或者否的意見。
大內義興等黑川義乘退下去之後,說道:“義隆進來吧。”
大內義隆拉開紙門走了進來,跪在大內義興身後行禮說道:“拜見父親大人。”
大內義興沒有轉身,說道:“義隆,剛剛的情況你已經聽到了,說說吧,你是什麼意見?”
大內義隆暗地裡鬆了一口氣,暗地:“父親沒有責怪我偷聽的事情,就好了。”隨即想起大內義興的問題,他說道:“父親大人,海上的實力終究是海上的實力,不管怎麼說,他們總要上岸,山岸了,孩兒願意帶着大內勇士去會一會雍軍。”
大內義興長嘆一聲,說道:“如果,你僅僅是這樣的見識,我又怎麼放心,將大內家的基業交給你啊?”
大內義隆說道:“父親大人,春秋鼎盛,何必說這樣的話。”
“生死無常。義隆你必須承擔起大內家的責任。”大內義興說道:“別的不說,那些國崩該怎麼應對,你想過,那不是一門兩門,而是幾百門,幾千門?”
大內義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所謂的國崩。就是指火炮,日本人以爲這火炮的威力能鎮壓一國,所謂被稱謂國崩,當然了這也可能是日本的一國太小了一點。但是從此可見火炮對日本的震懾力。
船是不能上岸,但是火炮卻是可以的。
一想到這裡,大內義隆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是話了。面對這樣數量的大炮,戰鬥幾乎已經註定了。但是想要雍軍要大內家家主的人頭去謝罪。作爲兒子又怎麼任人殺了自己的父親。大內義隆沒有了注意。
大內義興回過頭來說道:“義隆,你就說讓我用我的人頭換來大內家的生存,我也高看你一眼,你真的適合當一個公卿,而不是大名。”
“父親大人,孩兒萬萬不敢,孩兒請父親大人退位,孩兒成爲大內家的家主,用孩兒的人頭換東雍退兵。”大內義隆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一個念頭說道。
大內義興心中有幾分感動,但是更多是失望。說道:“我已經年過半百了,還能活上幾年?你如果死了,等數年之後我死了,大內家交給誰?你想過沒有?”
一個合格的武家繼承人不好培養,不僅僅要有個人能力,也要背後有勢力支持,大內義隆不僅僅代表他自己,還代表着大內氏境內的很多勢力,如果大內義隆死了,大內義興幾乎無法培養出一個適合大內氏所有勢力利益的繼承人,這就說明,大內義興必須改變大內家現有的勢力格局,進行一場大清洗,爲大內義隆來鋪路。
大內義隆不知道該如何接口,只能低頭,額頭放在手背之上,雙手疊在一起,放在地板上。
大內義興說道:“記住我給你上最後一課。你知道我大內氏是起於說明時候嗎?”
“知道。”大內義隆對自己家的歷史還是很清楚的,說道:“祖上爲百濟聖明王的兒子——琳聖太子。琳聖太子當年渡海來到日本,在周防國境內的多多良浜靠岸,留下的子孫即稱多多良氏,其中有一族在周防國大內村居住,後即以地名爲其苗字稱大內氏。”
“繼續。”大內義興說道。
“是。”大內義隆繼續說道:“在南北朝時期,我家正是被任爲大名,是周防國守護,不過,當時大內家分爲兩支,分別效力於南北兩朝---”說道這裡,大內義隆好像也明白了說明,說話的速度越來越慢了。
“對。這就是我要交給你的最後一課,家族的生存高於一切,這本就是中土世家的故計,諸葛家,分別效力於三國,彼此之間,即便是殺了戰場也好不留情,只要能自己的家名與血脈流傳下來,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大內義興說道。
大內義隆想起大內家歷史上,兩次分裂,都是效力與不同的勢力,彼此之間,比仇人還要兇狠。失敗者都被殺的乾乾淨淨的了,心中已經有所預料了,身體忽然顫抖起來,說道:“父親大人---”
大內義興說道:“對,如今明寇此來,來勢洶洶,我大內家不是對手,如果戰勝不了對手,那麼就加入他們。大內氏必須有願意投降東雍,奉獻出自己的忠誠。”
“父親大人----, 你要孩兒投降明寇嗎?“大內義隆手猛地握緊了,指甲深深的插入了肉裡,一滴滴的血流了出來,在地板上暈開。
“我老了,”大內義興帶着幾分寥落說道:“活不了幾年了,不願意在臨死的時候,背上一個變節的名聲。請你原諒我這一點私心吧,我捨棄了大內家成全我自己的名聲,但是你卻必須承擔起,將大內家傳承下去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