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養正心中嘆息一聲,知道這一件事情,已經沒有動搖的可能了。
劉養正作爲寧王的謀主,是憑什麼成爲寧王手下數一數二的謀士,就是因爲唐寅在軍事之上有特長。
李士實作爲寧王手下第一人,就是因爲李士實是進士出身,還和寧王有親,對大明朝廷有很深的瞭解,甚至很多門路都是李士實打通的。寧王能在江西密謀造反十幾年,不被發現,並不是寧王做事小心,而是李士實幫助寧王遮掩。
而劉養正卻是談論古今兵法,無一不通。不論是練兵,還是戰略規劃,臨陣指揮。劉養正自比武侯,並不是沒有一把刷子。
所以寧王在遇見軍事上的難題,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劉養正。
劉養正感受到寧王目光,立即開動腦筋,說道:“我軍在安慶城下挫動士氣,士氣大傷,如果想要攻城,必須先恢復士氣,所以請殿下下令,破城之後,大掠三日。”劉養正的眼睛慢慢的變冷了。
劉養正並不是不知道,這樣會有多少無辜的百姓死在這一戰當中,但是他從拿起兵書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四個字,慈不掌兵。當他開始出謀劃策的時候,就將自己所以仁慈之心封閉起來,有得只剩下冰冷的得勝欲,爲了得勝不惜一切代價。
寧王有些奇怪的問道:“先前先生不是說要讓中軍保持軍紀嗎?從來是劫掠者斬嗎?今天怎麼不一樣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劉養正說道:“先前是爲保持戰鬥力,而這一戰,勝則南京之前,一片坦途。足夠將戰鬥力養起來。”劉養正回答了寧王的問題,繼續說道:“我軍人手是安慶城內士卒的數倍,正好四面圍攻,發揮出兵力上優勢。”
寧王說道:“好,就聽你的,傳令下去,四面圍攻安慶城。攻克安慶城之事,就交給劉先生了。”
劉養正將所有其他心思都放下,一心一意的想攻克安慶的辦法,低頭說道:“是。”
劉養正立即開始調兵譴將。
一方面他安排人將安慶城四周的工匠全部找過來,開始打造攻城器械。這一次是一場正正經經的攻城戰,就不那麼簡陋了。
什麼雲梯,什麼攻城車,還什麼望樓,還有投石機。要不是臨時弄火炮,有些不趁手,劉養正就要開始鑄炮了。另外也開始抓夫拉丁。攻城需要太多人力,這些人丁就是攻城的時候的炮灰。
另外劉養正還安排士卒從北方圍城。
安慶城外面三面平原,一邊臨水,正南方是水門。完全包圍安慶城,劉養正派遣船隊,沿着長江南下,去尋找雍王的船隊。
不過這些都不是一日兩日能夠做好的,所以這兩日寧王軍停止了任何對安慶城的攻勢。
這樣的平靜,讓安慶城中的百姓很是安心,以爲寧王軍已經被雍王擋住了,只是朱厚煌卻感到了極度的不安,他知道,這絕不是寧王軍已經放棄攻城了,而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朱厚煌與伍文定相對而坐,朱厚煌問道:“城中的百姓現在安排的怎麼樣了?”
這兩日,也是雍王親軍的喘息之機。
經過這兩天的治療,雍王親軍在連續兩天時間之內,陸陸續續死了百餘人,這個時代外傷的感染的機率實在是太大了,幾乎上只要是外傷,就有化膿的機率,只要一化膿,一條小命,就去了九層。
很多重傷員都熬不過傷勢,都已經死了,剩下的人的傷勢都已經穩定下來,按醫生的說法,應該沒有人會病死了。
等最後能活下來的名單,落到了朱厚煌名單。朱厚煌心痛之極。
雍王親軍只剩下七百餘人了。
要知道雍王親軍朱厚煌親手帶出來的,幾乎每一個人他都能叫出姓名出來,但是現在足足有三百餘人死在戰場之上。
這一戰讓雍王親軍傷筋動骨。在幾個月只能不能再戰了,但是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朱厚煌從表面上看得出來,之前的雍王親軍,雖然陣勢嚴正,看上去很厲害,但是卻缺乏一股殺意。正德說真正的強軍都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也是很有道理的。
這一戰,雍王親軍能做到傷亡三成,而不動搖。已經有了作爲天下強軍的底子。也許將來重建了雍王親軍,雍王親軍的實力將遠遠的超過現在。
只是朱厚煌完全瞭解雍王親軍事務之後,朱厚煌這纔有時間瞭解戰事。這才發現,這幾日,寧王軍平靜的有些過分了。
寧王軍要在正德之前,進入南京。纔有爭奪天下的機會。所以對寧王軍來說兵貴神速。時間是最爲寶貴的東西,寧王軍在安慶城外無故逗留,實在是可疑之極。
所以寧王軍這樣不尋常的舉動,比如準備攻城之事。
朱厚煌如此猜想之後,立即來問伍文定備戰情況如何。
伍文定聽朱厚煌問這個問題,立即說道:“下官已經將城中百姓以街坊爲編制,青壯爲一批,,老弱爲一批,婦女爲一批。早已安排好了。並且將城牆各處的水井,糧倉,統統管制。”
前日城外一戰,讓伍文定徹底的相信了朱厚煌的誠意,對朱厚煌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變化。態度也變得恭敬起來,好像是面對上官一樣。
伍文定一邊說,一邊鋪開了一張地圖。這一張地圖是安慶城防圖。
上面標記這一處處水井,還有一處處糧倉。甚至將一處處藏兵洞,都安排好了,上面還有一處處路線圖,是緊急調兵的路線。
伍文定一一指給朱厚煌看。
朱厚煌只覺得看得眼花繚亂,一時間有些頭暈腦脹。伍文定也看出這一點說道:“殿下,不如下官帶你遊覽一下安慶城吧。”
“好,孤就恭敬不如從命。”朱厚煌說道。
朱厚煌與伍文定把臂同遊,兩個人帶着幾個是個侍衛,遊走在安慶城中。
安慶城上長江上的名城,自然有很多名勝古蹟。但是朱厚煌沒有心思去看,他與伍文定一起走在安慶的大街之上,只有一個感覺,這不是安慶城,而是一個兵城。
朱厚煌看見很多建築都在拆。朱厚煌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伍文定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苦澀,說道:“城頭的滾石擂木不足,只好在這裡來取了。”
朱厚煌看着這一座拆到一半的建築,然後看到街道上,所有人都成行成列的行走,再想起剛剛他在地圖上看的一處處屯兵點,一處處糧倉,一處處水井,甚至一處處緊急通道,必有的時候,救火的時候行走的道路,可以說面面俱到,很多地方朱厚煌是萬萬想不到的,比如說爲了防止瘟疫,統一的茅廁,等等強制的,不強制的手段,讓朱厚煌歎爲觀止。
他用眼睛的餘光看向伍文定,心中暗道:“看來我是撿了便宜。這安慶城有伍文定在,幾乎牢不可破。有我不過容易一點,沒有我不過困難一點,這伍文定雖然在名聲不響,但是守城的手段,並不弱於那些歷史上有名的守城將領。而且能得安慶民心,伍文定一面愛民如子,對百姓真正的好,另一方面對意志堅定,對朝廷忠心耿耿,爲了守城,恐怕整個安慶成之中的人死完,也不會有一絲動搖。”
“我實在是小瞧天下英雄了,古代人才濟濟,並不是所有有能力的人,都能在歷史上留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