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的話題並不是重點,楊一清只是感嘆一句,直接說戰事。
“東雍的要害,就在此處。”楊一清重重的點在地圖上的一點,正是北港。
“這裡有東雍最大的鐵作,也有最大的炮作,不管是火炮,還是刀槍都是從這裡產出的,一旦北港有失。整個東雍就沒有兵甲可以用了。”楊一清說道。“所以我們這一次進攻的目標就是這裡。”
不得不說楊一清的眼光很毒。他說的不錯。
鐵礦已經是限制東雍發展的瓶頸之一。
北港的鐵礦儲量並不大,而從東雍開採以來,這一處鐵礦供應了東雍所有的鐵器,甚至一段時間之內,甚至讓東雍以鐵器爲商品大量出口。開發的越大,這些鐵礦就消耗的越大,當然了,這個時代的鐵,再怎麼消耗,讓一個鐵礦全部開採出來,還是很困難的。
因爲冶鐵工藝的問題。
朱厚煌重賞之下,很多冶鐵技術更新,讓鐵大量出產,但這裡的大量,不過是與之前散漫的冶鐵業相比的,實際上,北港的鐵產量,一年也不過一萬噸上下。要消耗完一個鐵礦,好需要一段實際。
第二個原因,就是採礦的技術限制,很多時候,並不是有多少礦產都能開採出來的。因爲不划算。
不過,楊一清的問題朱厚煌也知道。不過令人遺憾的問題,東雍境內只是在安南找到大鐵礦。由於安南在東雍體系之內的種種問題,讓朱厚煌有些猶豫,要不要在安南境內大興鍊鐵。安南本身的冶鐵業被北港衝擊的不成樣子了,畢竟規模化的冶鐵業,要比零星的鐵匠鋪要強的多。
北港一時半會兒,也開採不完,這事情也就耽擱了,不像採銅,早已在呂宋找了好幾個礦苗,不過還沒有找到大礦。而呂宋與安南相比,簡直就是荒蕪之地,沒有足夠的人口,幹什麼都不行。
不過,現在情況好一點了,東雍的官奴制度讓開礦的進度一下子有很大的進展。不過,楊慎已經決定在南都附近建立一座如同北港一樣的城市,還沒有選好址。這也限制住東雍冶鐵的發展。
不過,楊一清的目光毒,並不意味着,這個事情就好完成了。
楊一清只是輕輕在地圖上一點,但是要完成這個人任務,卻需要大量的規劃。
比如從什麼地方出發,從哪裡登陸,派多少人,等等問題。
楊一清做好一個協調者,比如渡海的方略,就要徐海想辦法,不過徐海只要完成任務,他提出的任何條件,楊一清都一口答應下來。而攻陷北港需要什麼,只要沈希儀提出來,楊一清也會一口答應下來。
這就是楊一清所謂的知兵。
楊一清當三邊總制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一方面往下面參沙子,讓下面沒有任何事情能瞞過他的。然後提出目標,分割任務,將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辦,他只需做好後勤工作便是了。然後再根據完成任務的多少,論功行賞,如果失敗,則大力處罰便是了。
就是這個辦法,讓楊一清獲得知兵之名。
說來也對,在這樣的上司下面打仗,恐怕已經是大明武將們夢寐以求的了。
這一次會議,不過是一個碰頭會。是一個開始。
畢竟渡海作戰,很多情況都是非常複雜的。
就連徐海,沈希儀兩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注意到什麼,他們回去之後,立即收集情報,比如說收攏船隻之類的動作。只是他們不知道,自從楊一清南下之後,楊一清所在之地,就是繡衣衛關注的重點。這些種種異動,迅速彙總之後,傳到了東雍。
東雍方面立即確認,楊一清的動作很不尋常。這個消息很快,從東雍傳到來了朱厚煌手中。
朱厚煌只覺得手中好像捏着萬斤重擔一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結果。
正如嘉靖所認爲的,這是一個好機會。
東雍的主力一部分陷入爪哇,一部分在看着佛郎機人與亞齊人的戰爭之中。還有大部分船隻都是南都。對東雍的佈防也是有些缺陷的。
而且這樣的佈局,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更改過來的。
比如淡目國,椰城一戰,淡目國傷亡慘重,此刻大軍壓上,一點點逼迫過去,一兩之內,就能讓淡目國滅國,而一旦撤軍,就會前功盡棄,甚至下一次過來,需要投入的資源就遠遠超過了這一次。讓朱厚煌現在就撤,他不甘心,而西金洲那邊,也是如此。
佛郎機人是朱厚煌面對最危險的敵人,現在朱厚煌將佛郎機人趕出了東南亞,只剩下亞齊一地,佛郎機人與亞齊人之見的戰爭還在繼續。不過朱厚煌很清醒,佛郎機人一向以貿易爲主,不會佔領大面積土地,只是想賺錢而已。現在與亞齊之間的矛盾,雖然摻雜於宗教戰爭之中,但是彼此之間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一旦有亞齊一方,有一個強勢的君主,割讓一個港口,並給佛郎機人一點優惠,佛郎機人是有罷戰的可能的。當然了佛郎機扶植出信仰基督教的部落,讓這個部落代替佛郎機人與信奉回回教的部落戰爭,將佛郎機人與亞齊人之間的戰爭,變成亞齊人的內戰,也是一種辦法。
總之,防備佛郎機人,時刻不能掉以輕心。
所以南邊的雍軍力量,一點也不能調動。一時間朱厚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朱厚煌一面暗罵自己貪心,一邊立即召集吳明,與楊慎,許鬆,吳鳳儀,劉老刀,等衆人商議。
朱厚煌也不多話,直接讓吳鳳儀將消息傳遞給他們,直接提出議題,現在東雍該怎麼辦?
朱厚煌看着吳明,心中悠悠一嘆。暗道:“戚景通還是離開的太早了,否則現在就是該諮詢戚景通的時候。吳明遠遠不如戚景通。”
的確如此,吳明的底子太薄了,即便是吳明一直在學習,但是進展也不大,所以吳明一直在所有會議之上,三緘其口。輕易不發表意見。而戚景通卻不是這樣,不用朱厚煌去問,他就提出很多意見。
不過,朱厚煌早就知道這一點,不就是因爲吳明比戚景通聽話嗎?不過這個時候,朱厚煌也顧不得其他了,立即準備會議一結束,就去派人傳見戚景通。
也幸好,戚景通封地的條件太差了,戚景通一雙腿又不能見風溼。所以只有等戚景通封地之中的宅院建成之前,他是不會離開南都的。
“殿下。陽明先生在的時候,不是已經佈置好了嗎?”楊慎淡淡說道:“殿下可以用此策。”
朱厚煌皺起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楊一清攻東雍?”
這是王陽明提出的後發制人之策,不過,朱厚煌也知道,王陽明之所以這樣說,很大程度,是他不願意讓東雍與大明翻臉,秉持能拖就拖的原則,想拖下去。
東雍島對朱厚煌太重要了,不說別的,只說雍軍軍官的籍貫,百分之八十都是東雍兩府的,這裡面有很多政策傾斜,東雍島是朱厚煌的根本,是絕對錯不了,如何東雍島失陷,雍國能不能打下去,先不去提,單單說雍軍上下,立即就變得不可靠起來。
而雍軍是支撐朱厚煌王座最粗的一根柱子,一旦雍軍的可靠性動搖了,朱厚煌的王座立即會受到很多方面的挑戰,東雍內部的事務,就讓朱厚煌焦頭爛額了,那時候不要說什麼北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