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打下來的,也是火器。
不過,在朱厚煌的計劃之下,雍軍的火器完全歸納在一起,也就是說,除卻火槍,佛郎機炮,銅火炮,手榴-彈之外,雍軍就沒有別的火器了。
而明軍則不然。
明軍的火器相當的雜,什麼火炮,火箭,萬人敵 什麼都有。這一古腦都打下去了。更是雜亂無章。
發出咻咻的聲音的,那是火箭,不知道是一窩蜂,還五虎奔雷箭。
其他的爆炸之聲都算是火炮吧,只是打下來的子彈什麼都有,有鉛子,有石子,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再有一些,就是如萬人敵之類的東西。
不過,由於福寧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經歷過戰事了。
這些東西東西都不爆炸了,砸下去,只能當做滾石擂木來用。
不過,這些火器好還是不火好,但是用來殺人,還是一等一的犀利。
大量的雍軍士卒,幾乎被一瞬間打懵,大片大片的死在城頭之下,更不要那些要踩着的長梯過護城河的人更是悽慘。
有人從長梯之上掉進護城河之中,有人更悽慘一腳踩空,重重的砸在長梯之上。再加上後面的人,兩邊撞在一起,崩的一聲。長梯就斷裂開來了。
“撲通”一聲,栽進護城河之中。
本看來呈現是碧色的護城河,慢慢的變成了紅色。
“開炮。”戚繼光就在這羣人之中,他身邊數十名親衛簇擁着,就在城頭的火器射程範圍之內。他凜然不懼,大聲喝道。
他知道這些火器很多都是沒有準頭的,打出去能不能打中,就要看運氣了。有時候不躲反而沒有事,躲的話反而有事情。
“轟。”的一聲,佛郎機炮的試射。
佛郎機炮就在戚繼光身後不遠。
每一個佛郎機炮都斜埋進土裡面。炮口朝天,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不敢輕易開口唯恐打進攻城的人羣之中。
戚繼光的做法是相當的冒險的。
對,雍軍的炮術相當不錯。
自從朱厚煌將數學引入炮兵之後,炮兵就成爲軍中的文化人。甚至有意無意有個炮兵派若隱如現。
爲什麼啊?
因爲軍中升官需要的文化。而炮兵是所有軍官之中升官難度最小的,爲什麼,凡是能當上炮兵軍官,一般欠缺的都是戰功而不是文化,與其他兵種升官恰恰相反,很多的其他兵種的軍官,有戰功而沒有文化,認識字不多,一直升不上去,與炮兵截然相反,而且炮兵在後面發炮,比其他兵種安全的多了,如此一來,炮兵也有成爲很多權貴子弟,進來當兵的終南捷徑。
這纔有炮兵派的存在。
不過現在只是一個苗頭而已。
只是,不管炮兵的數學再好,這個時代的製造工藝在哪裡放着,根本沒有精準的指那打那。所以戚繼光讓佛郎機炮越過攻城士卒打城頭,根本就是一個大冒險。
戰場之上,軍令最重。
不過,戚繼光的軍令多麼荒謬,此刻他下令了,這些炮兵軍官,就必須做到。
幾分試射之後,佛郎機炮們紛紛開火。
只是大多數炮彈,都越過城頭飛到城內了,少數炮彈打進了城頭,雖然沒有看見鮮血,也沒有聽見慘叫,都被炮聲壓制下去了。
但是可以想象城頭之上,已經血流成河。
不過,依舊有想當一部分砸在城牆之上,反彈下來,砸在空地上還好,沒有砸在空地之上,直接砸在人身上,這個人根本就活不了了。
不好,還要謝謝仇華。
因爲仇華剛剛清理過護城河,從護城河之中清理出來的淤泥,都放在兩岸上,地面都是比較鬆軟的,炮彈砸在上面根本形不成跳彈,沒有跳彈的二次傷害,雍軍的傷亡就輕鬆多了。
戚繼光明顯感受到城頭的火力變弱,他大喝一聲,抽出長刀,帶着親衛隊,就衝了上去。抓住一架梯子重重的砸在城頭之上。
“他想幹什麼?”朱厚煌見狀大怒道:“他好歹是一個將軍,怎麼能親自撲城啊?”
雍軍從來就有這種軍令,限制軍官上前衝鋒,不過限制的並不是太嚴了,畢竟時代不一樣啊,後世一個將軍上陣,沒有正面作用,甚至還有反面作用的,但是這個時代卻不一樣,一個將軍帶着幾十名親衛,帶頭衝鋒,一來可以鼓舞士氣,二來,能當上將軍的勇力都不錯,可以當成尖刀。
火器在戰場之上,雖然日漸增多,但是還沒有完全封死勇將的出路。
但是戚繼光是誰?
是朱厚煌心中的大將之才,不,是未來雍國數十年的樞密使。這樣的大才,朱厚煌怎麼敢讓戚繼光出意外,那個損失就大多了。
朱厚煌一怒之下,就準備要收兵。
“殿下。”俞大猷立即攔住朱厚煌,說道:“元敬如此做雖然不妥當,但是如果殿下此刻下令收兵,讓元敬將來如何自處?”
朱厚煌有些沒有聽明白,轉過頭來看向俞大猷,雙眼之間充滿了疑惑。
“殿下,寵愛元敬,視之爲子侄。臣是知道的,但是殿下想要元敬在軍中有所作爲,還必須讓自己一步步來,殿下當年也不是這樣來的嗎?”俞大猷忽然聲音變低說道:“殿下,如果對元敬寵愛過甚,即便是元敬立下功勞,也未必能爲軍中認同,反而視之爲弄臣,就與殿下之意,背道而馳了,請殿下三思。”
朱厚煌心中暗道:“我對戚繼光的與衆不同就這麼明顯嗎?”
朱厚煌此刻也明白了,俞大猷的意思。
怎麼說啊?
軍中是一個特殊團體,在朱厚煌的有意培養之下,軍中爭勝之氣很濃烈,行不行,就看能不能打。
甚至可以說是驕兵悍將。不過朱厚煌一邊勒之以軍法森嚴,一邊拉攏有能力的軍官,很多有能力的軍官,老一輩大多是從朱厚煌的親衛出身,而小一輩子大多當過朱厚煌的近衛,爲朱厚煌站過崗。
這樣一來,朱厚煌就能將雍軍拿捏在手中。
但是軍中自有規矩。如果朱厚煌對戚繼光太多偏愛,只會讓戚繼光得不到軍心支持。
任何地方都不喜歡異類的,大家都是按照功勞升遷的,偏偏戚繼光是因爲背後有戚景通大佬,有雍王寵愛。
如此一來,戚繼光之後的成就就相當有限了。
得不到軍心的人,最多能當一個軍官,絕對不可能成爲樞密使的。
朱厚煌暗道:“罷罷罷,等戚繼光回來再教訓他。”
不過,雖然朱厚煌這樣想,但是依舊緊緊的握住千里鏡,目不轉睛的看着戚繼光的一舉一動,唯恐他將來的大將之才,就死在這裡。
朱厚煌心中也閃過一絲明悟。
就是現在俞大猷與戚繼光,與歷史上俞大猷,戚繼光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如果還用歷史上的目光去看他們絕對會犯大錯的。
比如戚繼光,即便是戚繼光立下再大的功勞,在今後排名之中,永遠不會是戚俞,而是俞戚,除非排出來的戚,不是戚繼光,而是戚景通。否則絕對不會改變的。
這一分明悟,讓朱厚煌也慢慢用平常心來看待戚繼光啊。如果他有歷史上那個戚繼光的能力,他遲早脫穎而出,如果他被朱厚煌自己養廢了,那麼死在這裡也不可惜。
雖然有些殘酷,但是歷史上並不是有才能才能走到最後,而是走到最後的都是有才能的人,而不是與之相反。
與天下大勢,相比區區一個戚繼光根本沒有那麼重要。
不過戰事並不會因爲朱厚煌的放下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