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轟轟的炮聲響了好一陣子。到了入夜時分,纔有不少明軍的戰船從下游上來了。
一看那樣子,就慘重之極,出去的時候,還有三十艘上下的戰船,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五六艘了。
而且這五六艘戰船,看上去破破爛爛的,幾乎不能航行了,船帆扯爛,船舷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以及其他的種種破爛之處。
這些船隻一靠岸,立即有數百人從船上下來,似乎一個人也沒有留下來守船,他們數百人拉出長長的隊伍。
好些人都不能走動了,都是用擔架擡着,用是斗笠,蓑衣蓋着,只是即便是蓋着也能聽見起起伏伏的呻吟之聲,甚至有的擔架上好像血水往下面流。
“開城門。”下面的人一到城下就大聲呼喊道。
“喊什麼喊?”一個捕頭打扮的人站在城頭之上,說道:“已經關城門了,有事情明天再來。”
“伍捕頭,我家兄弟的傷勢是拖不得的,求求伍捕頭開開恩,讓我們進去吧。”說話的人,就是方武。
伍捕頭根本不管這些,他鼻子一哼,說道:“天再大,也大不過規矩。”
方武說道:“規矩是嗎?我懂,我懂。”
方武似乎與下面的商議了商議,從各人手中拿過來銀兩。整整有一袋子,大概有幾十兩銀子之多。
這時候從城頭上吊下來一個籃子,方武將銀兩放在籃子裡面,被伍捕頭給呆了上來。規矩到位了,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城門緩緩的打開了。
方武一使眼色,所有人都準備好了。
伍捕頭出來。
在城頭之上,根本看不清楚這個伍捕頭長大什麼樣子,但是現在卻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一個大肉球,身上帶了一柄腰刀,反而是像是西瓜上冒出來的藤蔓。
“方將軍,你要小心啊?”伍捕頭雙腳在地面上緩緩的挪動,說道:“大人今天的心情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眼睛亂瞄,說道:“你可不要觸眉頭的啊?”
他忽然看見一個黑黝黝的傢伙,好像是一根棍子,但是在蓑衣下面,只是露出了一點,說道:“這是什麼?”
他一把抓住,立即覺得不對,那是種分量,那種感覺,分明是用來當做武器杆的硬木嗎?這是什麼東西當然是呼之欲出了。
伍捕頭是吃這一碗飯,立即明白自己的處境,冷汗從身後嘩嘩的流下。
“知道的太多不好。”方武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抽出一柄匕首,猛地插進了伍捕頭的胸口。
“啊。”一聲慘叫,這一聲慘叫,幾乎就是信號。
所以擡着擔架的人,齊齊放手,擔架上的人也都翻身而起,當然了有的擔架之上根本不就沒有人,而是長刀,長槍的,一瞬間所有人武裝完畢,一聲大喝衝進城門。
而看門的衙役都懵了。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下意思的做出了決定,那就是跑。
方武根本沒有殺幾個人,就已經奪下城門了。
方武一腳踩在伍捕頭的肚子上,覺得這肥肉幾乎要淹沒他的腳面,腳下面覺得軟乎乎的,說道:“我這輩子,豈能一直在這樣的廢物手下。發信號,我們入城。”
“咚”的一聲,一朵煙花在天空之中爆炸開來。
遠在數十里外的地方,黃士龍與劉伯臣看到了這個信號,一聲令下,所有船隻都開船,目標就是港口。
不過,也不知道方武,到底是能力太強大了,還是溫州不過是一個紙老虎而已。等大軍來道溫州城下的時候,溫州城中已經亂成一團,大片大片的火光,也不知道是誰放的火,溫州所有的城門都大開,無數百姓拼命的往外面逃走。
只有距離港口最近的北門沒有人騷擾。
黃士龍留在後面看管船隻,而劉伯臣一馬當先衝進城中,見到城中如此亂象,立即下令,宵禁。
凡是在街道上出沒的殺無赦。
這個命令雖然殘酷,有一點一刀切,但是效果相當好的,幾乎所有人都藏在房間之中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家中,先躲躲再說。
劉伯臣也不先急着進攻府衙,而是先命令一隊士卒去救火,一時間他們也找不到什麼趁手的工具,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水,乾脆將火災周圍的房屋,直接扯倒了事。
處理了這些事情之後,劉伯臣才向府衙而去。
何文淵對自己的小命還是挺在乎的。
溫州府衙不大,但是愣是聚集了精兵強將,讓方武一時間攻不下來。
“怎麼回事?”劉伯臣問道。
方武立即略帶諂媚的說道:“大人,府衙之中,有很多火器,立即還有十幾門佛郎機炮,一時間攻不下來。”
一想起這十幾門佛郎機炮,方武心中就狠狠不已。
這十幾門佛郎機炮都是方武的,而且是方武手中品相最好的一批,他在戰敗之後,被何文淵刁難不知道多少次,才湊足了這十幾門佛郎機炮送禮,何文淵纔算他過去了。
“廢物。”劉伯臣說道。對自己的麾下說道:“來人破牆。”
聽到“破牆”這兩個字,方武簡直是無地自容。、
他進攻就是封鎖了前後門,與所有角門,然大舉從正門進攻,連正門都拿下來了,只是中堂有十幾門佛郎機炮封鎖住,從正門到中堂的道路,中間的牆壁花草什麼的,都被炮火轟成了渣。
強攻自然攻不下來。但是府衙的牆壁雖然高大,但是並不是堅不可摧,不就是一道牆壁嗎?不過片刻功夫,就有人硬生生的砸開幾個豁口,大量的雍軍士卒,從豁口之中攻了進去,一會功夫,佛郎機炮啞火了,沒有幾個呼吸,府衙之中最後的抵抗,也煙消雲散了。
劉伯臣踩着瓦礫,走在府衙之中,還有一絲不敢相信。
他沒有想到溫州府,居然如此不堪一擊,幾乎他還沒有發力,就已經被打倒了。
“你是溫州知府何文淵?”劉伯臣說道。
他對這個何文淵到有幾分佩服,不管怎麼說,能抵抗到最後一刻的人,最少意志是堅定的。劉伯臣見他不說話,就已經他要當忠臣,說道:“好吧,你既然忠於北京,我也有成人之美,來人拉下去斬首,將人頭送給殿下看。”
必須將溫州重要人物的人頭,或者溫州重要人物本身,送到福寧城下。這是劉伯臣的任務,攻下不攻下溫州府並不重要,但是一定要有足夠的證據讓福寧城之中相信,溫州陷落了。這纔是劉伯臣的任務。
當然了,如他這樣一下子攻下溫州府,是再好不過了。
“誰說我忠於北京了?”何文淵此刻才驚醒過來,好像是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聲說道:“雍王殿下,英明神武,是一代明君,先帝就準備將皇位傳給雍王殿下,而興王殿下不過是一個小人而已,如今竊據皇位已經六年有餘,我等忠義之臣,無時無刻不再想辦法爲先帝報仇,匡扶天下。”
劉伯臣對何文淵的態度立即就變了,從一個忠臣,變成一個貳臣。不過他也有理智,說道:“如此,我命你去福寧拜見雍王殿下,想來你是願意的了?”
何文淵敢說不願意嗎?他不敢,說道:“太好了,下官仰慕雍王天顏,已經很久了,能見到雍王殿下,是下官三生有幸。”
劉伯臣說道:“如此就好。”他大聲說道:“來人,將他壓上快船,送到福寧殿下那邊。”
“是。”立即有侍衛上前捉住了他,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