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了。
劉伯臣看着陽光照射在海面之上,泛起無邊的金邊,好像魚鱗一樣,說道:“回去吧。”
昨天劉伯臣整整追了一整天,終於在天快黑的時候,追上了對馬島宗氏的船隊,不過宗氏倒也果決,一艘船加速逃跑,其他的船隻全部掉頭阻攔。
但是雙方水師的差距,讓他們的努力全部變成了無用之功。
東雍水師早已磨礪出來了,說天下第一 ,有些虛妄,但是如果說東亞第一,卻實實在在的。
在兇猛的火力之下,即便是對馬島宗氏部下,有幾分勇力,但抵擋不了鋼鐵。
在入夜左右,這一戰就結束了。
劉伯臣就近找了一個海島,修整一夜。也整理了一下收穫。
這十幾艘船之中,大多都是婦孺還有一些金銀細軟,劉伯臣做這一筆倒也算賺了。天一亮,就兵分兩路。
一路壓着戰利品回釜山港,一路回對馬島。
在他想來,對馬島的戰事應該已經結束了。但是情況卻不是他所想的那樣。等劉伯臣來到對馬島的時候,卻見朝鮮艦隊在海上落錨。並沒有登島的意思。
“見過伯父。”劉伯臣上了劉老刀的船,一見劉老刀就說道:“昨日朝鮮兵沒有攻上島嗎?”
劉老刀冷哼一聲說道:“朝鮮兵都是一羣廢物點心,不必說他們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劉伯臣說道:“伯父請講?”
“那位尹元衡尹大人想要向我借兵?”劉老刀說道。
劉伯臣說道:“借兵。”
劉老刀說道:“他開出的條件也很不錯---”
“伯父。”劉伯臣說道:“你有沒有將此事上報?”
劉老刀吃了一驚,似乎不明白,侄子爲何這麼說一樣。
劉伯臣一見劉老刀的意思,就明白了----劉老刀絕對沒有向雍王殿下稟告,他頓時大急說道:“伯父,此事萬萬不可。東雍所有軍隊都是殿下的軍隊,不是某個人的軍隊,如果殿下遠在千里之外,殿下自然會給下面便宜處置之權,但是如今殿下就在釜山,伯父卻與敵國大臣談什麼借兵之事,殿下知道了會怎麼想?”
劉伯臣大聲說道。
劉老刀渾身一震。眼睛瞬間睜大。
劉老刀在內心深處一直以來以許棟的接班人自居,認爲自己是水師的頭好人物,還有一個不能說出口的想法,那就是對水師的所有權。
東雍水師是建立在許棟拉來的那一支海盜基礎上的。即便後來有很多人加入,依舊不能改變他們原本的成分。
許棟的老部下遍佈整個水師上下,是水師之中最大的派系。甚至在劉老刀心中水師根本不是東雍的,而是許棟的。
許棟死了,作爲許棟的接班人,水師就是他的。
當然他也知道,這個念頭不對,但是人總是忍不住往這邊想。
稍稍不注意,就流漏出來了,比如現在。
說借兵之事,劉老刀根本沒有想過上報。
劉伯臣說道:“亡羊補牢,爲時未晚。伯父應當派遣快船,將消息送到殿下身前。”
“好。”劉老刀也是知道輕重緩急的人,說道:“好,伯臣,你就帶我走一着吧。”
“是。”
劉伯臣根本沒有停留,立即換船去了釜山港。
不過半日光景,劉伯臣就在朱厚煌面前呈上了書信。
朱厚煌看了書信,說道:“區區小事,劉將軍專斷即可不必上報。”
“殿下,水師船上多爲水師,陸戰攻島並不是其所長。還請殿下派遣一員良將助水師一臂之力。”劉伯臣說道。
朱厚煌看着劉伯臣的眼睛,微微一愣,說道:“好。下去,孤會派遣一營精兵去對馬島。”
“多謝殿下。”劉伯臣也很有眼色,事情談完之後,立即告退了。
朱厚煌說道:“此人怎麼樣?”
“劉伯臣雖然是劉老刀的侄子,但是作戰勇猛,數次先登,更難的水陸皆擅長。一員難的的良將。”李良欽說道。
軍中事務,是朱厚煌最爲看中的。甚至在對外情報之上,所以在他沒有見劉伯臣之前,李良欽就已經將劉老刀身邊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他對劉老刀越權的行爲並不是太在意,但是有些苗頭卻不得不做出準備。
比如劉伯臣。
劉伯臣在水師之中,有現在的這個位置,是站了裙帶關係的光。但是也有他自己的本事,不過朱厚煌任由劉伯臣留在劉老刀麾下,對劉老刀與劉伯臣都沒有好處。劉老刀與劉伯臣抱團,時間久了,恐怕就不是小小越權行爲了。而劉伯臣在水師一天,就打上了劉老刀的標籤,朱厚煌即便先提升劉伯臣。也不得不考慮劉老刀恐怕還是壓上一壓。
索性今日,朱厚煌決定將這一件事情清理一下。
劉伯臣對這的身邊變幻,太過吃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不過是來求援的,卻成爲一營之長。
要知道東雍一個營有五千多人編制,在東雍陸師之中,一個營官,絕對是一個高官了,即便是劉伯臣所當的並不是雍軍的營官,而是安南軍的營官,也是一個很大的提升。
不過,他心中還有一些猶疑,他這個營官到底是因爲他的功績提升的,還是想分化伯父身邊的人才,而提升的。
不過,不管因爲什麼。他現在只能做下去,而且要做好。
一人說走就走,非常之容易,但是一支軍隊卻不可能說走就走了。特別是對於剛剛接受這個營的劉伯臣來說,軍隊開拔更是千頭萬緒,亂七八糟的。等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纔算是上船開拔了。
等到了對馬島海外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下午時分了。
劉老刀聽劉伯臣已經被遷爲一員營官的時候,劉老刀的臉色有些不大好,他一直以來想讓劉伯臣有一個好前程。
什麼樣的前程是好前程?在劉老刀看來,就是讓劉伯臣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道路上,最後當上水師統領。掌管東雍的水師。
但是萬萬沒有想想到劉伯臣被朱厚煌一手給調到陸軍之中了。
劉伯臣見劉老刀臉色不好,咬着牙說道:“伯父,孩兒有一句肺腑之言,不得不說,還請伯父見諒。”
劉老刀說道:“說。”
劉伯臣說道:“東雍是殿下的東雍,東雍水師是殿下的水師,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變的,還請伯父三思而後行。”
劉老刀說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一點,還需要你來說的嗎?”似乎一聲訓斥,還泄不了他的火氣,他順手將一個茶杯,重重的砸在甲板之上。
粉碎的瓷片飛濺出來,打在劉伯臣的身上。劉伯臣不顧甲板上的東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之上,說道:“還請伯父三思。”
劉老刀之所以發這麼大的火氣,正是因爲劉伯臣說到了他的痛處。
他不甘心,不服氣。
他是許棟的副手,親眼看見朱厚煌一步步的走到了現在。從一開始他就不想投奔朱厚煌。對朱厚煌看不順眼。
他承認朱厚煌是有本事,在陸地上打仗是有一手,但是在海上他什麼都不是。
再加上最近朱厚煌爲高級軍官啓蒙,將西方波瀾壯闊的大航海時代介紹給他們,劉老刀心中就有一種深深的悔意。
在他想來,如果不投奔了朱厚煌。他自己也能在南洋建立起一番基業。
當然這個念頭,被他藏在心裡。誰也不知道。卻被自己的侄子給硬生生的點破了,讓他心中惱怒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