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身就代表着大義。 шωш¤Tтká n¤¢〇
即便嘉靖現在的權力被楊廷和限制的死死的。
但是在張璁看來,那根本不是問題所在。
只要嘉靖謹言慎行,廣施恩德。甚至什麼也不用做,只要在皇帝這個位置上坐的時間夠久,很自然的就有權威。
這樣的先天優勢實在是太大了。所以皇帝與權臣的對決,除非權臣下決定要謀朝篡位,否則權臣就輸定了。
沒有第二種可能。
所以,張璁看來,嘉靖想要扳倒楊廷和,首先要做的不是如何找楊廷和的錯處,而是要立身正。讓楊廷和找不到嘉靖的錯處。
不能讓楊廷和找到廢立的把柄。
不過,這一點幾乎不用怎麼擔心了。
因爲嘉靖登基本就是楊廷和違逆正德的意思,否定雍王。才嘉靖登基之事,如果楊廷和再將嘉靖給廢了,且不說楊廷和有沒有這個威望,畢竟楊廷和力主否定雍王登基,並不是楊廷和一個人,而是整個文官集團都希望雍王登基。
但是嘉靖遠遠沒有到這個程度。
即便是楊廷和可以做到,楊廷和在天下人心中立即從力挽狂瀾的賢臣,變成了心懷莫測的奸臣。
楊廷和現在的最大財富,就是士林聲望。
被士林推崇,百官擁戴,纔是楊廷和能與嘉靖掰手腕的底氣。如果楊廷和失去了這些。他的下場可想而知了。
但是嘉靖想聽的不是這些。
嘉靖如果有足夠的耐心,就不會在殿試上表現的這麼明顯。
“朕難道要容忍楊某人這麼長時間嗎?”嘉靖說道。
張璁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的確他剛剛對嘉靖說的是大道正理,按照這樣做,嘉靖一定能將楊廷和按在地面上摩擦的。
但是這個結果,卻不一定合乎張璁的利益。
因爲嘉靖如果按照這樣行事,張璁這冒頭的小官,不知道被楊廷和扔到了什麼地方去了。說不定就在西南,西北的某個縣城之中一輩子冒不出頭來。
張璁說道:“陛下,預先取之,必先與之。如今楊廷和是百官之首,權傾朝野,但並不意味着滿朝上下都信服楊廷和,臣以爲,陛下要除去楊廷和。先除去王瓊。”
嘉靖皺起眉頭問道:“王瓊不是楊廷和的對手?朕如何要幫楊廷和?”
張璁說道:“王瓊乃先帝任命的吏部尚書,前日臥病在牀,纔有陛下登基之事,否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先帝固然任楊廷和以大任,但依舊令王瓊爲吏部天官加以制衡,如今陛下登基,楊廷和以擁立之功,聲望凌於衆人之上,再除去王瓊,則滿朝上下勢必不能制。文武百官擁戴楊廷和,是先帝之時,朝綱混亂,非楊某人不能與宦官爭權。而今陛下登基撥亂反正,他們自然生出離心。”
嘉靖問道:“這些人都楊廷和的黨羽,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陛下,即便他們不背叛楊廷和,陛下也可多親近一下大臣啊?”張璁說道。
嘉靖恍然大悟,他立即明白,先除卻朝中的異類。不是嘉靖一定要除去王瓊,而是王瓊是正德的死忠。嘉靖斷斷不可能留用的。
除去王瓊之中,楊廷和必須給自己麾下的人論功行賞。但凡這種事,必定有厚薄不一。嘉靖再越過楊廷和,去和其他大臣接近。如果能拉攏過來,自然是好的,嘉靖在外朝就有人了。即便拉攏不過來,也無所謂。他就不相信,楊廷和的心真的這麼大,一點點疑心都沒有。
而且張璁所言,是徹頭徹尾的陽謀,從頭到腳,即便楊廷和知道了,也無所謂。
怎麼清理前朝餘黨是錯,而是皇帝接近大臣是錯。
嘉靖細細一想,忍不住的說道:“好。張先生此言讓朕茅塞頓開。”
嘉靖還與張璁商議了很多細節,對於如何拉攏分化大臣,說了好多。嘉靖送走了張璁,心中依舊激動的不能自已。
他立即紛紛黃錦,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讓張璁留在京師。
嘉靖的這麼多動作,如何不讓楊廷和察覺。
不過,短短數日之間,王瓊罷官回家,而嘉靖也在頻頻與各部大臣於宮中密談。連楊廷和也弄不清楚,嘉靖與這些大臣說了些什麼。
楊廷和捏了捏鼻樑,有些疲憊。
自從嘉靖登基以來,楊廷和就感到非常之忙。
先是處理雍王遺留下的問題,雍王離開大明之後,又開始撥亂反正,將正德遺留下來的問題,給一個處理了。
雖然正德在武功上有所建樹,但是在內政領域之中,卻平庸的一塌糊塗。如文官的不和,也讓朝政之中不知道埋下了多少隱患。正德的近臣之中,固然有能征善戰之將,但是可惜這些能征善戰之將,本身都不是什麼好鳥,剝削起百姓來,更是一個賽上一個,更不要說那些太監一個比一個沒有底線。
在正德看來,只有兵權在手,武力強盛,這都是小問題。
正德一出生就是命中註定的天子,看問題很少從底層看起,這也算是正德的毛病所在。楊廷和卻不能如此。
所以這幾個月來,一直在清理正德留下的爛攤子。
這個爛攤子還沒有清理好,嘉靖會不安分起來,讓楊廷和感到苦惱之極。
“父親,”楊慎看見楊廷和的樣子,有些擔心,他覺得自從嘉靖登基以來,楊廷和操勞過度,日日憔悴。讓楊慎看了心疼不已,說道:“凡是皆有定數,勢不可用盡。父親莫不如急流勇退,陛下想要什麼給他便是了。父親何必如此啊?”
所謂英雄所見略同。
楊慎也看的分明,他知道,如果楊家沒有篡位的決心。當這個權臣,是弊大於利。終究有一天,大權還要還給陛下,如此還不如急流勇退。
楊廷和看着楊慎,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我兒不知,這一段時間,我時常夢見先帝。先帝責我,這就是我給大明挑選的賢君嗎?我告訴先帝,當今年齡尚小,還沒有定型,尚有挽回的餘地,老臣定當竭力規勸,不會讓陛下失望。所以我萬萬走不得的,不過慎兒,爲父可以先放你一任知府,當風平浪靜之後,再做仕途進步如何?”
楊慎心中暗歎一聲,說道:“爹爹不走,孩兒也不走。”
其實楊慎很瞭解自己父親。
自從正德去世之後,楊廷和的心中的就有一塊心病。
這一塊心病就是違逆正德的意思,將興王扶上皇位。雖然楊廷和自己給自己解釋這是權變,這是爲了大明好,爲了天下好,也爲正德皇帝身後名好。
但是事實如何,卻是不容反駁的。
還有就是嘉靖居然不想繼承弘治一脈。弘治皇帝一脈居然有絕嗣的危險,讓楊廷和更是覺得自己對不住正德。
現代人無法理解古代人對子嗣的看中。這樣更讓楊廷和覺得對不起正德。
這樣內疚折磨,讓楊廷和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覺。一想起了就覺得自己要想辦法補救。他受兩代君王知遇之恩,豈能沒有報答之心。
所以他一定要嘉靖承嗣,就是這個原因。
否則楊廷和心中根本過不去。
楊廷和是一個忠臣,不過,並不是完全忠於嘉靖皇帝,比起嘉靖皇帝,他更忠於大明,忠於正德,乃至於最忠於弘治皇帝。
所以,他覺得於情於理,他必須將弘治皇帝,與正德皇帝身後承嗣之事料理的清清楚楚,再做退步的準備。
他可以將朝廷大權拱手相讓,但是萬萬不能弘治與正德兩帝在地下無人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