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軒、甘英重新爬上城頭,他們沒有放下吊橋,而是舉着燈籠左右搖晃了幾下。班超等人已經悄悄接近護城河,見狀便策馬越過護城河,進入城內。
在等待大隊人馬到來的時間內,郭匡郢伸手抓住狗後腿,將擠進角落內的土狗拎了出來。土狗頭朝下,嚇得瑟瑟發抖,一聲不敢吱,郭匡郢右手捏着它的脖子,“咔嚓”一聲,將其脖子捏斷,土狗戰慄着死去。
班超、華塗帶着班秉、班騶和兩個士卒向莊園中心馳去,劉奕仁、甘英則帶着其餘人,馬上帶着點火器材,向莊園內各地潛去。
莊園內的夜晚極其寧靜,除了各院的土狗不時狂吠幾聲,一絲動靜沒有,整個莊園都沉浸在香甜的夢鄉中。四座高樓上燈籠晃動,影影綽綽,十分安詳。宗廟在莊園西側,離莊園後門並不遠,班超、華塗帶着人順着莊園中間的大道,策馬馳到宗廟的位置便轉向北,進入巷子,便看到了夜色中宗廟。
宗廟是一座高臺宮殿式建築,飛檐下掛着一排紅燈籠,光線柔和詳瑞、莊嚴。走上臺階,離宗廟大門只有兩三丈遠時,一個莊丁伸出頭來,“誰?”他剛喝問一聲,班秉甩手刀出,直接穿透脖子,莊丁無聲地仆倒出來。
另外三人急忙關大門,班超率衆人一擁而上,斬殺三人,便向裡衝去。大門前的莊丁驚慌叫喊聲已經驚動衆人,宗廟內十幾名看護都持刀或長矛一齊撲了出來。班超揮動重鐗迎上前去,左右開弓,當先向裡殺去。這些莊丁或門客那是這些太華山士卒的對手,不一會兒便被清理乾淨。
華塗帶着衆人守着宗廟大殿門前,班超和班秉、班騶三人搜尋一下廳內,按照法師圖上指示,在右側側室內找到地洞出口。順着臺階而下,下面竟然很大,有貫通的房間四五間,裡面都是水牢,污水有膝蓋深,牢中瀰漫着令人作嘔的黴爛氣息。水中立着一排鐵柵欄,欄內是一排鐵籠,每一個籠內都吊着人,牢中共囚有二三十人。每人都鮮血淋漓,昏暗的燈光下形狀幾乎一樣,根本分辨不清誰是秋曹。
情急之下,班秉出聲問道,“秋曹大人,吾是太華山山大王,來救汝了!”
愣了一下,右邊最大的鐵籠內一個男人艱難地說道,“吾……吾……右側便是右扶風……”
被垂吊着的秋曹,頭垂向後,仰面朝天,已經奄奄一息。班超含淚揮鐗砸掉鎖,走進膝蓋深的水中,抱起秋曹軟綿綿的軀體,班秉慢慢地抽掉穿過秋曹肋骨的銅絲。劇烈的疼痛中,秋曹醒了過來,軟綿綿地道,“放……開衆人……”
班秉接過班超的重鐗,一一砸開鐵籠上的鎖,將衆人一一放了下來。班秉道,“汝衆人趁現在莊園內混亂,趕緊逃命去罷……”
“謝謝大王……”衆人一迭聲地致謝,能走的都跟着他們走向地面。
此時的司馬莊園內,火光四起,人聲吵雜,亂成一片。原來,宗廟內的戰鬥驚動了各院,莊丁和門客們蜂涌而出,劉奕仁等人只得提前放火,並大開殺戒,衆人趁亂向西門靠近。城門樓上,三座箭樓已經騰起熊熊火焰,將莊園照得如同白晝。數十名莊丁和門客提着傢伙向城門殺來,被劉奕仁等士卒在混亂中殺退。
莊園內人喊馬嘶,救火聲,哭叫聲,響成一片。突然,臨近宗廟的高樓上,牛角號嗚嗚響起,迅即更多的人向西門殺來。“幹掉他!”班超先將秋曹抱到馬上,然後與自己捆在一起,一邊對衆人喝道。華塗與班騶舉弩便射,高樓上兩人翻了出來,墜落樓下。
“殺出去!”
華塗當先而出,班秉、班騶保護左右,兩名士卒斷後,在混亂的人羣中快速向西門衝去。莊丁和門客們如何能擋住他們,很快他們便與劉奕仁、甘英等人匯合一起,衝出城門,越過護城河,向黑暗中馳去。
等莊丁們放下吊橋,衝過河來,他們已經越過深深的大溝,跑出去幾裡遠了。
來到成國渠邊,掉頭向司馬莊園望去,早已經燒成一片火海,映紅了半邊天。兩漢時代,有錢人家的建築主要以木質結構爲主,磚、石主要用於鋪地或地下的下水道等建築。正是九月份天乾物燥的時候,這一把大火,讓輝煌的司馬莊園受到重創。
“可惜水牢裡的犯人,一個也沒跑出……”班騶懊惱地道。
“弟別難過,能不能趁亂逃出,看各人的造化吧!”兄長班秉少見地沒有訓斥小弟,相反卻安慰道。
隊伍沒有再走成國渠石橋,而是直接衝下成國渠。權魚馬場的馬都是身高體壯的優良烏孫戰馬,水性極佳,在莊園內被火烤了一頓,此刻它們興奮地向對岸游去。赤蕭揹負着兩個人,還輕鬆地遊在隊伍的最前面。
回到侯氏田舍中,竇戈早已帶着四人在這裡焦急地等着呢。
秋曹傷勢嚴重,一直在深度昏迷中,按說竇戈應該連夜將秋曹送走,可成國渠上石橋、茂陵邑的各條大道的路口,都已經被司馬瑞派莊丁或門客設上了卡。要想衝出茂陵地面,就只有殺出去。可秋曹傷這麼重,根本經受不起。因此,竇戈便咬牙決定,暫且藏匿在侯氏田舍中。
這裡的森林有幾百畝,是周邊最容易藏人的地方。但也正因爲這樣,明天司馬瑞的人必然會重點搜查這個地方,他皺眉緊急思索着脫身之計!
班超將秋曹抱下,他已經醒了過來,竇戈給他清理、包紮傷口時,他又昏了過去。華塗清點一下人頭,一場大戰,竟然連一個輕傷的都沒有,這讓他與班超二人大喜!
“向前叔(注:竇戈字向前),此地不可久留啊!”班超焦急地道。
此時,東邊的天上已經泛起魚肚白。竇戈嘆道,“先躲在這裡,是不得已而爲之。天已經亮了,如果硬衝,離太華山或長安都很遠,是衝不出去的!現在,茂陵邑是不能去。可靠的地方只有兩個,一個是耿府,一個是宋府,司馬瑞一般不會動。可耿府在城邑內,惟有宋氏莊園可躲藏一時!”
“宋府?司馬瑞爲何不敢動宋府?”班超不解,想起馮菟在班家田舍中欲言又止的樣子,班超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竇戈道,“司馬瑞信佛,可卻極好色。已經有妾二三十人,宋洪亡後,便又盯上了宋洪亡婦馮菟。曾請右扶風府丞張望上門送納采,但卻被宋府退了回來。宋府少夫人馮菟很有智慧,據說曾對張望道,‘小兒年幼,不想拖油瓶,對不起宋洪。待小兒能主家,倘若司馬大人仍不棄,妾願侍奉早晚!’就這麼着,司馬瑞便對宋府網開一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