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皇后這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只能跟着他一起難過,“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你這樣娘看着心疼。”
蘇恆玉的眸色猩紅,看着眼前的事事爲他考慮的娘,臉色的神色軟了下來,被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取代。
“爲什麼?爲什麼父皇的心裡就只有蘇政華?我哪裡比不上他了?母后你告訴我,我哪裡比不上那個蘇政華了?爲什麼這個世上人人都要站在他的那一邊?”
蘇恆玉撲倒在皇宮面前,一直問她,到底是哪裡不對。
皇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像小時候一樣安慰他,“你做的沒有,你並沒有不對,就算他們都是站在蘇政華那邊,可是你還有母后在你身後。”
蘇恆玉的眼睛裡溢出痛苦的淚來。
“母后,你從小就教育兒臣,要懂事,要謙遜,這樣才能得來父皇的看重和疼愛,兒臣如此做了。可是他們卻將兒臣對他們的寬容當成了我的軟弱,真是可笑。”
蘇恆玉想起朝廷中一些臣子對他的看法他便覺得可笑,他如此的小心翼翼,與人爲好。最後得來了什麼?他喜歡的女人,還是他父皇的重視?
都沒有,他所做的一切都比不上一個蘇政華來的重要。
蘇恆玉諷刺般笑了,既然這樣,這僞善的面具他不戴也罷。反正戴了這麼多年,他自己也戴累了。
從皇后懷裡起身,蘇恆玉眼神微斂,啞聲道,“母后,你回去吧。我想一個靜靜,你放心,孩兒不會有事。”
他擡頭,對皇后擠出一個極其冷漠的笑容。
“兒臣以前失去的東西,還有母后以前失去的東西,這一次,兒臣要一併給奪回來。”
蘇政華,你等着吧。這天下終究會是屬於他蘇恆玉的,戰其鏜,也只能是屬於他蘇恆玉的。
皇后看着他這幅樣子,心中默默的嘆息,起身,出了房門。
“母后!”明瑤曦還站在外面,見皇后出來,恭順的向她施禮。
皇后看了她一眼,又回頭望了一眼那間關閉着的房門,“你也不必進去了,恆玉他現在的狀態不怎麼好。”
皇后跟明瑤曦說話的時候,保持了她身爲皇后的風度,不過分的親密,也不分外的生疏。不過明瑤曦這孩子是順了她的心了,說完又道,“你抽空多陪着二殿下吧,他一向都很在意你的話。”
“是,”明瑤曦從容順從,讓皇后舒心不少。
皇后走了,明瑤曦還站在殿外,她不知道,那道門她應該是跨進去,還是繼續站在這兒等着那個人出來。
猶豫了半晌,她還是輕輕推開了那扇門。蘇恆玉坐在一張凳子上,手中緊握着一塊玉佩,他背對着她,明瑤曦看不見他面色的神色。
只是蘇恆玉那身影太過寂靜,讓她想接近,卻又不知該如何的接近。她的目光落到那塊通體盈白的玉佩之上。
那是戰其鏜送在他們成婚之日送給他們的賀禮,一對用羊脂玉雕刻出來的鴛鴦。
後來鴛鴦被分成了兩隻,她和蘇恆玉分別留了一隻在身邊。明瑤曦是將那玉佩珍藏在了匣子裡,蘇恆玉卻將它帶到了自己的身邊。
怔了怔,明瑤
曦還是移動自己的腳步,朝蘇恆玉走了過去。她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肩上,靜默無言。
她一向都是習慣這樣默默陪在他的身邊的。
蘇恆玉將玉握在自己手裡,“方希,對不起。”
他的聲音低而緩,不似平時的溫和。
明瑤曦笑了,“爲什麼要說對不起?要說的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纔對,若是沒有我,也許你就可以和棠之在一起了。”
明瑤曦知道他一直喜歡戰其鏜,她有想過他們成親之後他們終會有所改變。可是很多事情都改變了,蘇恆玉還是喜歡戰其鏜。
明瑤曦曾經的心終於歸爲平靜,一切都沒有關係,她喜歡的是蘇恆玉,她只要陪在他身邊就好。
蘇恆玉伸手,握住了明瑤曦的一隻手,她的手有些涼。蘇恆玉的手順勢扣住了她的手腕,明瑤曦微驚,“你,”
在脈搏之上搭了幾秒。蘇恆玉放開她,“明兄上次告訴我,我又有了一個孩子。”
他站起身,正面迎視着她。明瑤曦看見的,還是那個溫和的,對她很好的二殿下,“方希,看來明兄沒有騙我。你有了孩子,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明瑤曦看見他的溫柔,卻看不見他眼中的驚喜。
她慢慢垂着頭,眼含溫柔之色,將所有不想幹的情緒全部拋開,“其實我也是才知道。”
她也根本沒有想過自己這麼塊就懷孕,也沒有打算告訴蘇恆玉。
可是現在既然他已經知道了,明瑤曦也骨氣了勇氣,拉着明瑤宇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我們一起好好照顧他吧,看着他長大,好嗎?”
“好。”蘇恆玉溫聲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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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瑤宇回到明府中,就進到書房中準備寫信,剛提筆之時,他又停了下來。以蘇政華的作風,夜風怕是早就將這裡的事情告訴蘇政華了,用不着他還來麻煩一次。
竹枝走進來,“公子,你該喝藥了,這天氣越來越熱,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她將藥碗遞給明瑤宇。終於抓到自家公子在家的時候了,這些日子她受了大夫的命令,可是明瑤宇總是不在家,根據敏感的竹枝推斷,他似乎在避着什麼。
“好,你先放這兒吧,等會涼了我再喝。”明瑤宇對着竹枝笑了笑,有討好的意味。
“不行!”竹枝還不知道自家公子,說是等江了再喝,鬼知道他會不會拿去偷偷給她倒了?
“藥我已經放涼的,公子,你的身體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春天是病情多發的季節,你得預防着。”其實給明瑤宇端來藥,裡面只有一些增強體力的中草藥而已,有預防的作用,“現在江姑娘也走了,以後誰來照顧你?”
“你說什麼?”明瑤宇側着眼眸看她,眼中笑意斂住,“江姑娘走了?”
竹枝有些沒好氣,“你不經常在府中不清楚,江夢姑娘已經有好些日子沒來了,就連她現在的住處也沒有。公子,你自己可長點心吧,待會兒夫人來找你問話,你自己可仔細着點。”
明瑤宇笑回去,“江姑娘走了就走了,你這麼跟我說話該不會是在遷怒我吧?”
明瑤宇說着,順手將藥
碗端過來一口乾了,竹枝的心情好了點兒,“這還差不多。”
竹枝說的不錯,明瑤宇剛回來不久就被自己娘給叫過去了,無非就是一些責備他不跟江姑娘好好相處,辜負了人家的姑娘。明夫人不比明相,明瑤宇可以在她面前嬉皮笑臉,將這件事情給連哄帶騙的弄了過去。
從明夫人的別苑中出來,明瑤宇路過江夢的住處,遠望着那日的涼亭,似乎能看見一個穿着素白衣服的姑娘靜坐在涼亭裡,迎着陽光靜靜的微笑。
明瑤宇搖搖頭,努力撇去心中的那股失落之感,走了就走了吧,反正是他主動要先避開她的,沒有什麼好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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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書房。
皇上坐在軟椅之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咳嗽了兩聲。 自從南晉跟東興的戰事開始以來,他蒼老的似乎愈發的快了,以前還是微白的頭髮,如今卻已經是兩鬢斑白。
“皇上可有什麼想問的?”林琳垂着頭,先開了口。皇上既然將她留下,一定是有事要問她的。
“從江南來的?”皇上的目光微微眯着,如朝堂上一般,他向來嚴肅的眼睛有一抹隱笑,卻不能從他的眼睛裡感覺任何的善意。
林琳知道皇上在審視她,甚至是在懷疑她。
“對,我是江南正南王府中來的。”林琳並不隱瞞,擡眸望着皇上,目光靜而鎮定。
“而你卻是京城口音,”皇上說,“莫非你是特意從京城去了一趟江南,在正南王身邊待了這麼久才又回來京城特此來向朕說明情況的?”
果然,皇上這是在懷疑她。
林琳並不否認,“皇上可以如此認爲。”
“你是誰的人?蘇恆玉,還是吳守成?或者,還是另有其人?”
林琳有些驚異,聽皇上這語氣,他似乎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還是說,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二皇子?
如果真是這樣,二殿下未免太過可悲,皇上不止是不信任蘇政華,同樣也不信任他。
“我不能說。”林琳回答,“皇上,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但是江南正南王養兵的事情,是事實。”
皇上靜靜的將她看着,“還有呢?”
“還有就是,正南王並沒有要謀反的意思。他之所以養兵,不會對皇上你構成任何的威脅,所以皇上,不要遷怒於他。”
這個時候,她也希望能爲蘇政華說兩句話,不管是因爲什麼都好,她不願意看着蘇政華受傷。
“朕可沒有要怪他的意思,”皇上嘴角微翹,有一抹淡淡的嘲諷,“你如此回答,就不怕朕會治你的罪?也不怕出賣了你身後的主子?”
林琳不說,可不代表皇上猜不到,這朝廷中的人,誰也不是笨蛋。
林琳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錯事。但她也明白,自己並沒有說什麼,就算皇上知道她是蘇恆玉的人又如何?蘇恆玉做這些事情的原因是因爲要對付蘇政華,跟皇上並沒有半分關係。
她沒有答話。
老太監走上前來,附到皇上耳邊,“現在要怎麼辦?”
皇上擡手,甩了甩袖袍,“讓她下去,朕就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