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數日,你倒是越發成熟穩重了。”月清流凝視百里墨半晌,才輕緩開口道。
百里墨面無表情看他一眼,“這句話我一點兒也不想從你嘴裡聽來。若是此時輕舉妄動,壞了一番計劃,豈不辜負了紫衣的努力?”
“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因爲眼下這裡,就只有你我二人。”月清流不在意地一攤手,斜斜地倚在椅子上,重又恢復了慵懶的模樣。
“說正事。”百里墨忍不住提醒他。
“根據我在翼城暗哨傳來的消息,紫衣還活着,被太子幽南關入了大牢。但幽南連日來都在疲於應付雲破天帶人在城郊發起的襲擊,無暇到牢中去,所以有人代勞了關押審訊一事,你猜是誰?”
“祁睿?”不用多想,百里墨便拋出這個名字,“紫衣被抓,祁睿定不會放過這機會,紫衣落在他手裡,日子必定不好過。”
“她殺了皇后,就算幽南出手,也是凶多吉少。”
“這也是我擔心之處,所以我們行動必須要快。”百里墨不想再耽擱,越是晚一日,蕭紫衣的危險就越多上幾分。
“我派出的現行隊伍,已與雲破天聯絡上,留在鹿城的人馬,也足以將幽南訓練的軍隊按住,讓他們動彈不得,難以支援。現下這是一半月國軍隊,大約有十萬。”
“我和孫狄之前帶了人,已拿下幽國東隅十城,守城的兵士大都投降,可用的人手也約有三萬。”
“雲破天的力量分散在各處,也佔去了幽國大半,現下幽南緊守翼城,也是孤掌難鳴,不過雲破天要應付祁睿帶來的十幾萬人,又要突襲翼城內製造混亂,雖然他身邊也有近十萬軍隊,可時日久了,想必會兼顧不暇,我們需儘快趕去會和纔是。”
百里墨起身,在大帳裡踱了幾步,復又停住,聲音鏗鏘低沉,“來人!”
身着鎧甲的孫狄掀簾走了進來,跪拜一禮,“百里公子有何吩咐?”
“孫統領,自此到翼城,還有多遠?”
“抓緊行軍,通常七日可到。”
“傳令下去,隊伍日夜兼程開拔,務必在五日之內,趕到翼城外!”
孫狄仰頭,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目光觸及百里墨那堅定不移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給吞了回去。自從凌勝子送來了蕭紫衣的信後,百里墨就一直將自己關在營帳中,直到昨晚月清流帶着月國軍隊趕到,才敲開了主帳的門。
在翼城宮內時,每次百里墨收到蕭紫衣的書信是如何欣喜,得不到她的消息又是怎樣擔憂,孫狄皆看在眼裡。百里墨此刻恨不能cha翅飛去翼城的心情,孫狄又怎會不明白?
他的視線又轉向斜坐在一旁的月清流,這媚色如花的男子,雖是在笑,可那眼底的寒意,卻如寒潭深水,掩也掩不住。昨日他到來時,聽聞禁宮內之事,竟是當即折斷了身旁相形失色的花枝,甚至連被枝椏的鋒芒,劃破了這張完美的臉,都未曾注意到。
後來,孫狄聽說他是月國至高無上的大祭司,他不知道大祭司與蕭紫衣他們,有着怎樣的牽扯,但他卻能看得出,月清流對蕭紫衣的擔心,絕不亞於百里墨。
看到這樣的兩個男人,孫狄忽生出無比信心。
有他們幫雲將軍,勝負幾乎已成定局,而蕭姑娘,也必然會平安。
若非如此結局,他真不知百里墨、月清流,包括蕭紫衣捨身去救出的雲將軍,這些優秀的男人,都會變成怎樣。這個可能,孫狄想也不敢去想。
“是,我這就去傳令!”
孫狄應了一聲,轉身出了主帳。
幽國異動,烽煙四起,只短短不足半月功夫,便成四下圍攏之趨勢,各路人馬向着翼城而來,如烏雲壓境。
雲破天忽拿出已歿先帝的明黃手諭,其中寫明他乃是先帝的親生兒子,比當今太子幽南,還要虛長几歲,才該是皇位第一繼承人。而幽南刺殺先帝,意圖謀反,雲破天逃出禁宮,迫不得已出兵討伐,將原本被稱爲反叛的行爲,扶正了名聲。
這便是當初“崇明宮”幽帝臨終前,在牀榻上交予雲破天那黃絹。當日幽帝
將“萬不得已”那四個字,說得萬分沉重,是不願見兄弟相殘。雲破天本也不欲使用,只要能救出母親,便是歸隱山林,也心願足矣。至於皇位紛爭,他並不關心。
可蕭紫衣落在了幽南手裡,便又是另一番模樣。若是不能救出蕭紫衣,他雲破天還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於是雲破天是下定了決心,不破翼城,誓不罷休。
幽南再無兵馬可調動,而大祁派來支援的軍隊,則被堵在了祁、幽兩國交界的崇州城。
崇州城地處險關,是入幽國的唯一途徑,百里墨帶走了大部分降軍,留了一萬孫狄自別處調來,曾跟着雲破天東征西戰的隊伍,在此嚴防死守。這些兵士自心裡擁戴雲破天,一聽說爲了將軍,奮不顧身,面對大祁對於自己三、四倍的人馬,毫不退縮,戰了近半月,大祁隊伍竟也是再也動不了半步。
五日後,翼城外的營地中,雲破天正立於一處高坡,俯視着一個營的兵士,擺開陣勢與大祁軍隊對峙。五十人的一隊騎兵在前,先以一輪箭雨,撕開對方防線,再衝上前,痛擊殘餘設防。而他們身後的近百兵士,隨即訓練有素地跟上,殺入敵陣中,喊聲震天。
“這是今日的第幾次了?”雲破天轉頭詢問身旁的副將。
“第三次,將軍。”
“兩個時辰後,準備下一輪進攻。”
這幾日以來,雲破天每天皆要命手下兵士,展開規模不一的攻營,大小不下十次,親自指揮督戰,就是想擾亂大祁隊伍,bi他們的主帥,大祁太子祁睿出翼城,入軍營。這樣,蕭紫衣也許還能安全幾分。
可不管他怎樣出兵攪局,將大祁的軍隊打得七零八落,十萬大軍去了幾乎兩、三萬,祁睿始終沒有出現。這令雲破天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一名傳令兵飛快跑了上來,在雲破天面前一禮,“啓稟將軍,您吩咐等的人到了。”
“哦?快去看看。”
雲破天說罷,一陣風般旋身下了高坡。他身後的藏青色披風,在空中劃過一道剛毅的弧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