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的月老殿與各國皆有不同,是獨立於所有寺廟之外,獨立在城中建起來的。爲的便是每年一度的乞巧盛會。同時也從某種層面上說明了,相比於各國,翼城的生活算是安逸,一年四季,按部就班,百姓和樂。並未因爲宮中那些風雲變幻,而改換了模樣。
乞巧的儀式類似祭祀,但卻不比月國神殿那種充滿異教色彩的正統儀式,更像是茶餘飯後供人娛樂的一種形式。
儀式後,月老殿統一售賣紅線,蕭紫衣不禁暗歎,難怪翼城商貿發達,原來處處皆有着不輸於現代人的商業經營。
爲了入鄉隨俗,他們也買了兩根紅線,然後才被告知習俗。幽國的乞巧活動,是拿了紅線的男女分頭行動,在一個時辰之內,可將紅線贈予心儀之人。若對方手下,將兩人紅線結在一起,便是天定之緣,再也拆不散了。
蕭紫衣坐在角落,手中把玩着紅線,看着人羣中在尋找她的百里墨。
蕭紫衣與百里墨兩人都易了容,蕭紫衣刻意選了個面貌極其普通的面具,再加上隱身於暗處,自然無人注意到她,也就免去了不相干的打擾。
而百里墨卻不同,即便面具遮去了真容,他就那樣立於人羣裡,依舊是遮不去器宇軒昂,讓人甚至可以忽視他那易容後平凡的面貌,只被他自身所散發出的光華與氣度吸引,如同豔陽一般光輝。
早就有不少女子,將含情脈脈的目光流轉在百里墨身上,不消多時,便有其中大膽者,試探着將紅線送上前去,然後,便是更多人上前,幾乎令百里墨舉步維艱,脫不開身。
蕭紫衣食指靈活一動,紅線在她指尖纏繞,復又散開,蜿蜒在掌心。她牽脣而笑,卻不知爲何,心中不可抑制地蔓延出幾分苦澀,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忽而,百里墨一轉頭,清亮的目光如電,劃破夜的朦朧,直直向蕭紫衣的方向望來。他神色變幻,伸手撥開周圍的女子,毫不猶豫地將紅線一一退了回去,之後,大踏步地往蕭紫衣這裡走來。
他步如流星,月影在他身側搖曳,仿
佛身披銀甲,形如遠山。
蕭紫衣一個閃神間,百里墨已到了面前。他攤開手,一根緊握得被汗水打溼些許的紅線,便躍然在她眼前。
百里墨也不管周遭人的視線關注,只定定凝視蕭紫衣,伸出的手執着而堅定,“紫衣,這送給你。”
“我——”蕭紫衣眸光粼動,略爲遲疑。
“墨,有那麼多女子喜歡你,也許她們中,有比我更好的。”
百里墨蹙起眉,眼底盈起一絲暗沉,“紫衣,我的心思,表達得還不夠清楚?我只喜歡你一人,要我放開你,除非有朝一日你愛上了月清流,如果這令你幸福,我會讓你去他身邊,但除此之外,別將我推給其他女人,你若想拒絕我,大可以直說,但我不能接受你這樣的說法。”
“我並非那意思——”
蕭紫衣輕輕一嘆,望着眼前的紅線,視線又流轉在百里墨失去了掛飾,空空如也的腰帶上,心中忽生出一抹柔軟。
她拿出自己那根紅線,又接過百里墨的,腦海中回想着穿越前曾學習過的中國結打法,卻想了半天,只記起了一種“同心結”,永結同心,與君偕老,這願望多麼平凡,卻又難如摘星攬月。
她將兩條紅線系在一起,左穿又繞,不甚熟練地打成了一個“同心結”,系在百里墨的腰帶上。
百里墨低下頭,俯視那“同心結”,“這繩結編得巧妙,倒與平日裡裝飾上的點綴很是相似,可有什麼名堂?”
“此結名喚‘同心’。”
儂既剪雲鬟,郎亦分絲髮。覓向無人處,綰作同心結。紅的線,黑的發,同結同心,糾纏今生,但這深意,蕭紫衣並未說出口。
“好,那我便收下了,正巧自宮中帶出來的你當年那件白袍,‘天香樓’混亂中,未來得及拿出,連月清流都留着你的軟劍,這畢竟是你第一次送與我的東西,我會好好珍惜。”
蕭紫衣失笑,都過了這麼久,百里墨還在意月清流拿了她的軟劍,戲言當做定情信物一事,男人,有時候和孩子並無分別。
兩人手裡皆沒了紅線,對月老殿的活動也不再感興趣,又待了片刻,便返回了“鴻運客棧”。
此時已是接近午夜,才入客棧,暗處便敏捷竄出一道影子。
百里墨剛要出招,只聽得那人道:“百里小子別動手,是爺爺我回來了!”
是凌勝子。蕭紫衣和百里墨同時鬆了口氣,站定看向他。
“凌前輩,這一趟可還順利?”蕭紫衣揚眉問道。
凌勝子卻並不急着回答,而是兀自走到桌子旁,爲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真苦,要是有一壺好酒就好了。”
“一會兒我叫柳掌櫃給您去拿,保證讓您喝個夠。”
“哼,現在着急想知道消息了?”凌勝子悻悻打量二人,“也不知是哪個沒良心的娃娃,讓爺爺我入宮去賣苦力,自己卻跑到外面去過乞巧節,玩得不亦樂乎,深夜才歸。”
“我等自然是知道前輩一人之力,足以完成任務,我們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別去礙手礙腳不較好。”
蕭紫衣的話,似乎讓凌勝子很是受用,很快便忘記了算賬,面露得意道:“還真讓丫頭你說中了,我這一趟,算是沒有白跑。”
“前輩您探到了什麼消息?”
“還好今兒個七夕,宮中那些侍衛宮婢們,也都一心想着去湊熱鬧,戒備不算很森嚴,讓我竄到皇后的鳳棲宮,聽到皇后三日後要出宮到城郊靜心寺,爲還未脫離危險的皇上祈福,我想你們既然想了解宮內情況,卻不得其門而入,這也許是個機會。”
“凌前輩說得不錯。”蕭紫衣露出若有所思地神色,“我們需好好謀劃一下,趁機混進宮去。”
“我這任務算是完成了,酬勞呢?”凌勝子一屁股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愜意地翹起了腿。
蕭紫衣會意眨了眨眼,“我這就去給您找酒喝,您喝了酒就好好休息,接下來,還少不得要麻煩凌前輩。”
凌勝子聞言,身形在凳子上晃了晃,還沒來得及哀號,蕭紫衣身影已翩然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