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笙有些失望，但那日被百里墨警告之後，也不敢多加糾纏，只得悻悻放了手，轉而向樓奉山抱怨道：“爹，爲何要答應那個女人的要求？這下讓她告知給了太子，豈不惹來麻煩？”
“你懂什麼？這次不同以往，太子派了側妃前來，指名要見二皇子，倘若不應，恐怕更會引人生疑。”見已無他人，樓奉山的口氣放緩了許多，耐心地解釋道。
樓笙撇了撇嘴，“但這下讓太子知曉，怪罪下來如何是好？”
“不會，放心，我心中有數。”
樓奉山面容之上，盈動着一抹莫名篤定，樓笙也便心安地不再追問，只喃喃抱怨道：“都是那醜女不好——”
一直未曾開口的百里墨神色一凝，宛若深潭之中漂浮而過一片薄冰，但依舊沉默立於一旁。落在樓奉山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長。
蕭紫衣返回太子府，並未耽擱，徑直前往了祁睿書房之中。她敲門而入，祁睿正立於門邊，看似已然在等候她的到來。
“回來了？”祁睿雙臂環胸斜睨着她，“如何？可有見到人？”
“人是見到了，殿下，此事重大，妾身不敢隱瞞，定要原本向您說明。”蕭紫衣急切道。
“哦？看來是有所發現？鮮少見你如此激動的模樣。”
“您可知我在司馬府內見到了誰？那與樓小姐訂親之人，面貌竟與前朝二皇子百里墨生得一般無二，妾身懷疑，大司馬以訂親之名，行窩藏欽犯之實，其居心有待商榷。”
“那大司馬如何解釋？”
“大司馬拒不承認，辯解說只是容貌相似，並非同一人。”
祁睿探詢的視線，細密地籠罩在蕭紫衣頭頂，似在陷入思量，片刻，才又緩緩道：“我聽聞你幼年與三弟和百里墨皆關係甚好，他們也常出入你家，你既與百里墨頗爲熟悉，依你之見怎樣？”
蕭紫衣面露堅決而答：“殿下，我確定此人確是百里墨，
還請殿下早做定奪，莫讓他給跑了。”
祁睿負着手，不動聲色地望着眼前之人。十五那日入宮路上混亂之後，他總對素日裡不曾正眼看過的這不屑側妃，竟總有種說不上的特殊感覺。尋不到理由說服自己，於是，他歸咎於蕭微雨的變化。先前的蕭微雨與其說冷漠，不如說是脾氣怪僻，總帶着不滿與陰戾。而現在的她，雖淡然依舊，卻憑空生出一股坦然自若的氣度，宛若一顆明珠，光芒徑直穿透那醜陋的皮相，掩也掩不去。因此，他便生了疑慮，至於究竟懷疑爲何，祁睿自己皆說不清。
思及此，祁睿冷冷一笑，“你爲何看起來比我還要焦急？”
“殿下，此事關係到江山社稷，我身爲太子府之人，又怎能不急？”
“很好。”祁睿一把抓住蕭紫衣，將她拉近，近到蕭紫衣可清楚看到，他眼底陰霾中帶着些許繁複的目光，“你能認清自己立場便是最好，但你確定不是隻嘴上說說？你以爲我不知，你當初心繫百里墨，對他可是癡心一片？”
“殿下，您多慮了。”蕭紫衣平靜與祁睿對視，不卑不亢，“早在蕭家那場大火之後，微雨便已不再是從前的蕭微雨，前塵種種，皆已隨着那場火化作灰燼，年少時懵懂的感情，又何足掛齒？”
“你真能忘了他？那可是年少時一番情意。”祁睿冷淡話語中，還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妒意。
“忘？自然是忘不掉。”瞥見祁睿眼底陰鬱的光芒一閃，蕭紫衣又繼續道：“他包庇燒死我娘，毀我容貌的蕭紫衣，便是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再加之他是朝廷通緝多年的欽犯，我怎會忘？”
祁睿聞言，神色一緩，“你真這樣想？”
“自從我嫁入太子府，便已將自己當做是殿下您的人，您肯收留於我，這恩情已令微雨沒齒難忘，又怎敢還生二心？”
祁睿不語，只目不轉睛地凝視着蕭紫衣。那視線彷彿隨時會掃過的刀鋒，冷然危險，充滿
着質疑與不確定。但迎上蕭紫衣淡若水波的眸光，那所有疑慮，卻都好似紮在了棉花上的鋼針，絲毫使不出力氣。
祁睿放開蕭紫衣，冷哼道：“希望你時時記得今日所說之言，若有違背，定不會輕饒，但反之，你如果好生跟着我，日後坐上皇位，我保你地位穩固，無人敢欺。”
那也要先能保住你大祁天下，蕭紫衣在心中暗自誹腹。儘管對於祁睿所言不屑，但她面上仍是做出恭敬模樣，微微屈膝行禮，“謝殿下，妾身記下了。”
“好了，我還有事要做，你且先下去吧。”祁睿揮了揮手。
“是。”
蕭紫衣正欲向外走，卻被祁睿喚住，“慢着。”
蕭紫衣回身，“殿下還有何吩咐？”
“前日含煙提出想要你房內的丫鬟小紅過去伺候，你意下如何？倘若你不願意，我去回絕她便是。”
“回殿下，太子妃那邊更爲要緊，不過一個丫鬟罷了，讓小紅去吧。”這正合了蕭紫衣心意，小紅一心幫着柳含煙監視於她，放在身邊反而不便，正巧藉機讓她離開。
祁睿看了看她，“不然這樣，你再到內務去選幾個丫鬟使喚。”
“不必了，殿下，妾身那裡也並無太多事可做，不需要再派人手了。”
祁睿不悅蹙眉，“那怎可以？讓別人知曉，還以爲我太子府竟沒落至此，連給側妃派個使喚丫鬟都無人。”
“好，妾身抽時間去看一看。”蕭紫衣不再與他爭辯，反正只要將此事暫且拖延下來，很快祁睿便會不再過問。即便是他再問起，介時隨便去找個聽話的小丫鬟，敷衍過去即可。會製造麻煩的丫鬟，不如不要。
祁睿想了想，又道：“還有，你今晚準備好飯菜，晚膳時我到你那裡。”
蕭紫衣垂首，掩去微蹙的眉心，輕輕應了一聲。祁睿此言之意，聞者皆明。看來，今晚月清流送來的藥粉，又要派上用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