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濃色，在蕭紫衣眼底聚攏，復又撫平。她微垂下頭，不去與月清流那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眸對視，手指輕撫過面前桌案邊緣，語氣低緩中流露出些許躊躇，“可是，那都僅是假設，即便是隻有一分可能，墨也會有危險。”
月清流揚眉，“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出城去，趕往江城去一探究竟。”
“不。”蕭紫衣堅定地握拳，“崇州城百姓的性命，還在我們手上，必須依照原計劃去尋找神醫康莊，這事不能因任何因由阻礙。”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月清流脣角微揚，重又恢復風流姿態。
“我們還有多久能到達魅殺所說竹林？”
“明日一早動身，出另一個城門，不用半日，便可抵達，只是康莊脾氣執拗，怕是不會那麼好說話。”
“便是頑石，也定要讓他妥協。”
月清流愜意一笑，“我倒忘了，眼前還有個比他更固執之人，若是你的話，也許能說服康莊。”
蕭紫衣沉吟，“我想盡快完成此事，返回崇州去。”
“雖然我不喜歡你心裡惦記着其他男人，但既是娘子你的心願，我自會盡心竭力幫你完成，誰讓人家早就許給了你呢？”
“作爲貼身小廝，你可不合格，哪有主子還未歇息，就自己跑去梳洗打扮的？”
“需要在下伺候儘可直說，我很願意爲你鋪牀暖被。”月清流說罷，竟真起身踱步到牀邊，一側身，在蕭紫衣房內牀上躺了下來。
蕭紫衣無奈也跟至，立於牀邊斜睨着他，“你明知我是說笑，還不快起來？”
“人家可很認真，早就隨時做好了圓房的準備，眼下我們偏巧扮作夫妻，同牀而眠也並無不妥，今晚不正是時機？”
月清流翻個身，改爲側躺，白皙修長的手指若有所指地纏繞着自己腰帶，黑髮散落在枕邊，本就不盛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然熄滅，如銀的月光反倒愈顯出明亮，勾勒出月清流長眉似柳，藍眸若泉，紅脣如花，映着月影搖曳，清輝蕩
漾。
面對這般誘惑，蕭紫衣巋然不動，強壓將他踢下牀的衝動，依舊雙臂環胸，看着他無聲誘惑，姿態妖嬈。
“你確定今晚要睡這裡？”
“怎麼，娘子你還害羞？”月清流拍了拍自己身邊位置，“不是你嫌我伺候的不夠周詳？”
“你不走，我走。”
蕭紫衣旋身，就要往屋外走去，卻被月清流不期然一拽，未及反應，便重心向後一傾，跌在了牀上，準確地落入身後月清流懷抱之中。
淡香襲來，月清流剛沐浴過的馨馥氣息，絲絲縷縷纏繞在鼻尖，令蕭紫衣頭腦有片刻的空白。她想推開月清流，卻被他自後面伸臂環住，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困得她不能動彈。
“這次看你還往哪兒逃。”月清流吞吐間，便有淺淺清風灼過耳際，掠起微微酥麻。
“清流，放開我。”蕭紫衣不再試圖起身，只淡淡開口。
月清流身形紋絲未動，“我若說不放呢？”
“這不像你，你從未如此。”
“確實。”月清流笑聲中隱含了些許自嘲意味，“我才說你心亂了，我又何嘗不是？但使我凌亂的，從來就只是你，紫衣，告訴我，你此刻心中在想着誰？百里墨在你心裡的位置，我是否始終比不上？”
正是這種不確定，讓月清流失了以往方寸，變得不像是自己。他從未想過逼迫她，可也從沒像此刻一般，想要緊緊抓住她，不讓她遠離身邊。
“你想讓我答是，亦或不是？”
“其實是與不是，早在你心裡了。”
蕭紫衣輕搖頭，“我不知道，清流，你這問題太難。”
“是麼？那我們不如試試看。”
月清流說着扳過蕭紫衣身子，讓她與他相對而視。這樣近的距離，蕭紫衣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面容，映在他澄澈的眼底。
月清流身形微動，隨着他靠近，衣衫輕響，細碎中流瀉出點滴曖昧。他線條優美的脣壓向了蕭紫衣，淡粉色彩搖曳，如紛飛桃
瓣。他的呼吸撲面而來，帶着能將堅冰融化的溫熱。就在他的脣近在咫尺間時，蕭紫衣微微偏頭，月清流的脣貼着她臉頰橫掃而過，蜻蜓點水，翩若驚鴻。
“這便是答案，對於你來說，困難的只是說出口罷了。”月清流更似低嘆，婉轉輕回。
“我——”
蕭紫衣正欲開口，月清流忽翩然起身，自若地理了理自己衣衫和微亂的長髮，露出誘人的笑容，“不過，我做事也從不輕言放棄，在一切未明瞭之前，談不上孰勝孰負，奪江山我可以幫他，但感情這一片戰場，我可不會退讓半分。”
“清流——”
“夜深了，再說下去，怕是你真要留我同牀共枕了。”月清流淡笑，“明日還有重任，不宜太過勞累，我還是先走一步，下次再伺候娘你好了。”
月清流說罷，不等蕭紫衣反應，人已推門走出了房間，留下兀自沉思的蕭紫衣。
第二日一早，月清流與蕭紫衣重又裝扮好上路。行至客棧門外一處轉彎，但見一個髒兮兮的乞丐，蹲坐在臺階的角落裡。見兩人行來，乞丐也站起身，迎着他們走來。
蕭紫衣與月清流頓時皆心生戒備，緊盯着那乞丐的舉動，畢竟現身在大祁境內，危機重重，不得不防。
“行行好吧，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乞丐行至蕭紫衣面前，向他伸出手中的碗。
蕭紫衣向後避了避，月清流上前一步，不着痕跡地擋在蕭紫衣面前，故意咳了幾聲，“不是我們不施捨你，只是你看我們夫妻也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來。”
“哎，同是天涯淪落人。”乞丐嘆了一聲，便不再勉強，繞過兩人向後走去。
在經過蕭紫衣身旁時，乞丐輕呼一聲，那要飯的破碗自手中脫落，往地上落去。蕭紫衣下意識想伸手去接，可到了一半，又警覺地頓住，任那碗掉在地上，“叮噹”轉個不停。
“哎呀，這可不能摔壞了。”
乞丐彎身去撿，揚手間，衣袖翻飛，暗藏殺機，寒光四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