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流已修長的手指,輕敲着杯沿,語義輕緩,“我就知道,百里家二皇子,不可能沒聽過康莊的名號。”
“墨,我怎不知有這樣一個人?”蕭紫衣疑惑地問。
“那是你入宮之前的事了,我也僅在宮冊記錄上見過。康莊當年在宮中深受父皇器重,許多疑難雜症竟他之手,皆能輕易化解,因此被封了神醫的稱號。但二十幾年前,祁山王上奏,說康莊理通賣過,企圖陷害父皇,還拿出一些月國巫術所用物品,那時父皇對祁山王很是信任,又證據鑿鑿,便將康莊交予了祁山王發落,祁山王用了極刑,將他雙腿經脈盡毀,即便是康莊聖手,自己也無法再治癒,父皇念他功高,放他一條生路,康莊離開長安,自此再無音訊。”
“如此說來,康莊豈不心存芥蒂,是否會幫助我們?”
百里墨蔚然嘆息,“我想,父皇若只祁山王真面目,也會後悔一時糊塗,現下看來,康莊亦是被祁山王所害。”
“最關鍵的問題還不在此。”月清流cha話道:“康莊隱居避世,無人再知他去了哪裡,我從月國出發前,已派出魅殺去動用安cha在各國的暗哨打探消息,這幾日應該便會有結果。”
“不管結果如何,都要謝謝你。”蕭紫衣懇切道。
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在月清流紅脣邊搖曳,“紫衣,無需這麼客氣,你的事情,還不就是我之事?”
蕭紫衣白他一眼,“你無論何時,都不會忘記佔便宜就是了。”
“我看這樣,清流你帶人現在城守府內住下來,我命人還將你之前所住客房收拾乾淨,也好在此等候魅殺的消息。”
“嗯,我也正有此意,而且此番前來,也可幫助你們控制疫情蔓延的局面。”月清流轉向,似真似假向百里墨道:“反正,當日自‘天香樓’逃出,我也還
欠你一份人情,這筆債不還清,我與你公平競爭,也不能安心。”
“那我也就不再客氣,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崇州城內兵士可任你差遣。”
商定之後,幾人便不再閒聊,片刻不耽擱地分頭去做事。百里墨繼續去處理政務,月清流則一回房放下東西,就去了醫館查看,蕭紫衣到不遠處戰成風家,去接了宋喬回來。才分別一會兒,她竟有些舍不下那可愛的孩子。
月清流到達崇州城的第三日,魅殺也趕了來,帶回關於康莊的消息。
“主子,康莊人就在大祁境內。”
百里墨似是自語道:“沒想到,康莊竟一直未離開大祁。”
“不錯,衆人皆以爲他定是遠走他鄉,避開傷心之處,誰又能想到,他的人依舊還留在大祁?”月清流脣角微揚,心中對這個神醫康莊的行爲處事,倒有幾分欣賞,“魅殺,可有查到他人住在何處?”
“自此出發,進入大祁,穿過界內雲州城有一處竹林,康莊便住在那裡,據說鮮少有人涉足,即便是偶有知道康莊下落的人前去求醫,康莊也是大都閉門不見。”
“看來我們要前去問藥,也不會太容易。”
“那也總要走上一趟。”蕭紫衣定定道。
“可尚有另一味藥材在江城。”月清流提醒兩人,“缺少任何一味藥,皆無法治療,這事也是耽擱不得。”
“墨,江城那邊,你作何打算?”蕭紫衣偏頭詢問百里墨,自他神色中,她明白他已有定奪。
百里墨黑眸中波光一閃,“這場瘟疫,本就是大祁帝做的手腳,現下我們去管他取些藥材,也在情理之中,我本想等疫病解除,再去向他討這筆債,如今看來,需要提前給他製造些麻煩了,只要拿下江城,無論多少藥材都不在話下。”
“墨,你要出兵?”蕭紫衣略沉思道:“江城本只是一個小城池,但大祁帝既引發了瘟疫,自然會想到這藥材的重要,說不定早已
布了防,只等你前去。”
“應該不會,這草藥很難辨認,尋常人即便是宮中御醫,也未必知曉。”開口之人是月清流。
“好,事不宜遲,我明日便親率隊伍,前往江城。”
蕭紫衣頷首,“那去尋康莊一事,便交給我吧。”
“你一個人怕是難以找到康莊所在,我和你同往。”月清流從旁道。
百里墨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轉,涌起些許微瀾,轉瞬又歸於寧靜,一些繁複心緒,皆掩藏在瞭如常的神情之下,“就遮掩決定,我們分頭行動,紫衣,你們深入大祁境內,要多加小心。”
“墨,你也是。”
傍晚,暮色漸濃,蕭紫衣卻在百里墨房內,忙碌着幫他收拾行裝。百里墨望着她忙碌的嬌美身影,眼底浮動起一抹醇馥的溫柔,好似皇宮內那釀了多年的酒,越是光陰流逝,愈發散發出沁入心脾的味道。
忽而間,他卻有些恍惚,彷彿他兩人真是一雙平凡夫妻,妻子素手攏起片片臨別情意。若能就此放下一切,只過這般簡單質樸的生活,也該是一樁快樂之事吧?只可惜,他應過她,任何時候,都不再輕言放棄收回江山。
“衣物我給你裝多了幾身,現下雖已入春,可你們要經過烏頭山,山中氣候寒涼,別忘記多加件衣裳,藥品在另一個包袱裡,無論再小的傷口,也要好好消毒醫治,別不放在心上,最後耽擱了讓傷處發炎。”
“好了,紫衣。”百里墨笑看着喋喋不休,卻還是滿臉不放心的蕭紫衣,眼底浮動的深色卻更柔和了幾分,“我去行軍打仗,倘若順利,也許幾日便可回來了,反倒是你,去尋找康莊,尚不知需要多久,你還是多帶些東西在身上,別苦了自己。”
“我無妨,什麼樣的日子沒經歷過?你雖說這幾年皆在宮外,卻也還是個皇子出身,哪會打點行李?我不替你整理好,怎能安心?”
百里墨失笑,“我看你是將我和喬兒一般看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