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國與離國交界於層巒起伏中,疊疊障障的山峰之間,構成了一道狹長深谷,兩旁懸崖峭壁,遮天蔽日,中間透出一方天空,這便是“百幽谷”。
“百幽谷”不隸屬於幽、離任何一國,但卻是自幽國要入離國的必經之路。此時,幾個策馬而行的身影,在山谷一端漸漸清晰,正是蕭紫衣一行人。
“我聽說大祁車馬已於三日前出發,前往離國,他們若是走得快,應該能和我們先後抵達。”月清流坐於馬上,白馬青衣,丰神俊朗,透出怡然自若。
百里墨仰首望了望四下,“自大祁入離國,應是走得另一條路。”
月清流並不再接這話題,而是將目光望向蕭紫衣,她已換回了本來面目,身着淡紫色戎裝,眉目如畫的風姿中,又現出勃勃英姿。
“紫衣,我覺得你穿着嫁衣比這衣裳好看,不過,那身嫁衣若是爲我而穿,就更爲秀色可餐了。”月清流話尾輕揚,似真非真,隱在山谷一縷斜陽中,斑駁得辨不真切。
百里墨眼鋒襲來,將手中繮繩牽得越發繃直。
不等蕭紫衣開口,月清流便又兀自向百里墨笑道:“你也不必緊張,我們既是都中意紫衣,不如公平競爭,看誰能終獲芳心。”
百里墨抿了抿脣角,黑眸中幽芒閃過,“我不會輸給你。”
“喂,爲什麼你們一個兩個三個,都不懂得尊重我這當事人的意見?雲破天的求婚是這樣,你們也是這樣?”蕭紫衣忍不住打斷看似心意已決的兩人。
“你還敢說?雲破天那傢伙,要不是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早就找他算賬了。”月清流不屑道。
“其實,雲將軍也不錯啊。”
輕輕的聲音,出自聽了許久的碧桃。但面對眼前幾個卓爾不凡的男子,她語氣卻已不再那麼堅定。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皆可與雲破天不相上下,彷彿天生就該立於光芒之頂。
“碧桃,你就少說兩句吧。”
在碧桃身後共乘一騎的戰成風,無奈摸摸鼻子。碧桃離開將軍府這些日子,總還免不了爲雲破天說好話。雖然嘴上不說,可月清流與百里墨顯然對雲破天設計娶蕭紫衣之事,
仍心存不滿,最後挨瞪的,總是他這倒黴鬼,好像他管教不利似的。
“我——”
“看來我們有朋友拜訪。”
碧桃話未說完,便被百里墨打斷。蕭紫衣和月清流也是一副贊同模樣,隔着蒼山脈脈光影,望向前方。
前路煙塵滾滾,一隊銀槍亮甲的士兵,齊整地攔在“百幽谷”的出口方向,嚴嚴實實阻住去往離國的道路,那鎧甲盈動的灼灼銀光,在日光照射下,匯聚成一道天河。極目望去,約摸足有二、三百人。
正首處,一匹高頭大馬上,坐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橫刀立馬,面目狠厲。
“祁睿,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百里墨低沉的朗笑聲,在山谷中迴響,更顯雷霆之勢。
“哼,百里墨,你殺我二弟,我定要親手爲他報仇,今日在這谷中,就讓你等有去無回!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公子,後面也有人。”
幾人再回首,發現身後也立着十幾餘黑衣身影,顯然這些人功力更爲深厚,出現得竟能悄無聲息。而領頭那人,正面似寒霜盯着蕭紫衣。
“你竟然未死?”
“是啊,大哥,你是否很失望?”
將蕭逸山神情盡收眼底,蕭紫衣冷笑以對。這最希望她死之人,偏還與她血脈相連,豈不可笑?
“原來,他便是將你打落山崖那人。”月清流嘖嘖打量蕭逸山,“我很是感激他送你到崖下,讓你我相遇,爲了表達我深深的謝意,我送份大禮給他。”
語義方歇,月清流已自馬上飛身而起,一抹青影浮動,衣袖中又飛散出點點寒光,如煙火飛濺,向着蕭逸山射去。蕭逸山反應也不慢,忙運氣於掌,強大內力在他周圍旋起光圈,將月清流的攻勢化解了去。但還未及收勢,月清流人已飛掠而至。
“嗯,不錯,這才配做我對手,爲免傷及無辜,我們換地再戰。”
月清流話雖如是,卻根本不給蕭逸山拒絕機會,他衣袍翻飛間,一招快似一招,蕭逸山專心抵擋,未曾留意已被他bi出數十步之遙,兩人橫空微步,掠上長空,竟是靠着卓絕的輕功蹬着石壁,上了一側山崖,其
餘人只能見光影流動,再也無法追了上去。
“百里墨,留下命來!”
與此同時,祁睿大喝一聲策馬向前,直奔百里墨而來。他手中長槍犀利狠毒,不由分說刺向百里墨胸口。百里墨輕蔑一笑,拔劍迎去。兩道身影,剎那交錯,寒光一閃,復又分開。
百里墨依舊氣定神閒,祁睿衣衫卻已被劃破,滲出縷縷血絲,如熱烈而蓬勃的火花。
祁睿身後兵士,和蕭逸山帶來的黑衣人隨後而至,洶涌如浪。
蕭紫衣於亂陣中淡然而笑,回首望向戰成風,“就剩我們幾個了,戰成風,你意下如何?”
“在將軍府人都待得生鏽了,索性好好殺他一場!”
“碧桃,你怕不怕?”
初見這陣勢的碧桃,先是有些失神,但旋即便斂起驚怔,回過神來的眼中,溢出幾分堅韌,一字一頓道:“不怕!”
“好,生死有命,不如放手一搏,管他來多少人,痛快就好!”
蕭紫衣拔出劍,星芒四溢。她的軟劍被月清流強取豪奪了去,這還是她自將軍府內又挑選了一把。雲破天手中名刀好劍無數,她手中這把劍,名曰“蒼穹”,蒼茫之巔,九霄可破,靜似一泓秋水,動若出世蛟龍。百里血光,不染兵刃,無論有多少血腥流轉,仍潔淨如初,傲視蒼穹。
蕭紫衣執劍,足尖一點,身影便如如燕一般,輕落在了兵士羣中。雖姿態翩然,舞起的銀光卻挾千鈞之力,每一點劍花,皆挑起血花飛濺,猶如九天驚雷。暗藏殺機,寒光閃現。
因爲誰都明白,這一戰事關生死,他們領命而來,要取幾人性命,於蕭紫衣他們來說,不殺敵,便被殺。
四面八方的寒鐵破空之聲,細細密密交織成一張網,將蕭紫衣和戰天成,以及戰天成馬上的碧桃,包圍其中。
百里墨與月清流,皆脫不開身,戰天成要護着碧桃,也不敢貿然離開馬背,只得單手砍殺。
蕭紫衣目光如炬,手起刀落間,已不知斬下多少兵士,可敵人卻似永遠也殺不完。
狹長的“百幽谷”之內,瞬間瀰漫起血腥,翻滾着遮住日光,彷彿層層陰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