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望着近在咫尺的半毀陋顏,下意識向後退了退,拉開些兩人之間的距離。酒醒之後,褪去昨晚的衝動與熱情,令他自半夢半醒中回到現實,一時間還未能回過神來,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清早的明媚日光,照在眼前蕭微雨的臉上,她本該是溫柔的笑臉,卻在凹凸不平、深淺不一覆蓋的疤痕下,猙獰得變了味道,無端衍生出說不出的詭異。祁睿瞬間便清醒了過來,雙臂一撐,便自牀上翻身而下,立於牀邊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胸膛,以及牀上衣衫不整,髮絲凌亂的女人。
“我爲何會在此處?”
蕭紫衣起身,繫好衣帶,“昨日您自己來找妾身,說要妾身伺候您,您都忘記了?”
“我?”祁睿疑惑地蹙起眉,一些片段在腦海中浮現。他依稀憶起,自己似乎是曾飲了酒之後,鬼使神差來到這裡,像是還抱了她,可之後之事,卻是怎麼也想不起,“我碰了你?我怎全無印象?”
“那是自然,否則殿下深夜造訪,還喝茶談天不成?”
祁睿聞言,面容微怒,“你一個深閨千金出身,說話怎像個風塵女子?再說,我也並不記得與你燕好。”
“殿下您喝醉了,抱着妾身可是熱情的很,但您若不想聽實話,妾身不說便是。”蕭紫衣亦下了牀,兀自背對祁睿,拿起外衫,穿戴整齊,對着銅鏡梳理起長髮來。
見她依舊漠然的姿態,祁睿心中不悅,語氣冷硬道:“你倒是悠閒,還不起身伺候我更衣?”
蕭紫衣並未回首,仍一下下慢慢梳着頭,只淡淡答:“您若走出我這裡,相信定會有許多人等着服侍您。”
“你——”祁睿瞠目,“在這太子府內,還無一人膽敢這樣同我說話。”
蕭紫衣終於放下木梳,轉而起身,恭敬一禮,“殿下,妾身從來便是如此,只是您久未試着瞭解過妾身,因此不知罷了。”
“好,很好。”祁睿不怒反笑,“看來,你是在藉機報復我入門以來對你的冷落。”
祁睿幾步上前,擒住蕭紫衣皓腕,將她手臂揚起,令她不能動彈。他狠狠瞪着她,這一刻,連
她那醜陋的容貌皆不足爲道。她的冷漠,她的寡淡,都讓他想起另一個本該深惡痛絕的女子,就好似昨日午後光影中遺落的錯覺一般。
這種相似,使他葺待想要征服。他無法令那女人屈服,難不成連自己妻妾,皆不能掌控?
蕭紫衣自若地與他對望,腦子裡卻已開始搜若是祁睿發難,能夠尋自救的法子,就在這氣氛緊繃之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誰?”祁睿蹙起眉,望向門口。
“殿下,他來了。”
這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祁睿放開了蕭紫衣,快步向着門口而去。他拉開門,蕭紫衣側過頭,門外露出蕭逸山那熟悉的臉來。
“人在何處?”
“就候在老地方。”祁睿沉聲問。
“好,我即刻前往。”
說罷,祁睿也不再回頭看蕭紫衣,回房拿起衣衫自己穿好,邊整理着領口,邊走出了房內。
蕭紫衣立於房中,握着方纔被祁睿緊捏的手腕,沉默不語。蕭逸山往祁睿身形消失方向看了看,迎上前面露關切,“妹妹,太子殿下可是難爲你了?”
他臉上毫不掩飾的擔憂,令蕭紫衣暗自一嘲。同樣身爲兄妹,他們卻只能每每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原來並非她一人,從未將自己當成過蕭家人,對於蕭逸山來說,自蕭嚴和蕭夫人死後,亦唯有蕭微雨這一個,可相依爲命的妹妹。
蕭紫衣搖了搖頭,“大哥,我沒事,昨晚殿下留宿於此,因我伺候更衣不周,殿下才生了微怒。”
“這乃是好事。”蕭逸山神色微露寬慰,“雖是大哥自作主張,懇求殿下娶了你,可微雨,你要明白,大哥此舉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
“微雨,大哥知你當初喜歡之人是二皇子,但今時不同於當日,江山亦不再是百里家的天下,好好跟着殿下,若能令殿下高興,許你日後還能在宮中享有一席之地,即便是殿下冷落於你,只要你夠隱忍,保住側妃的地位,待殿下登基後,你也不會過苦日子。”
“大哥所言,微雨明白。”
“是啊,你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別再與殿下慪氣。”蕭逸山微微一嘆,叮囑完才又道:“我還有事,不能讓殿下久候,改日再來看你。”
“可是有何重要客人造訪?”蕭紫衣抓住時機問。
蕭逸山腳步一頓,“太子殿下的國務,你莫要多口,只需做好自己之事即可。”
“我只是想心中有數,怕在殿下面前說錯了話,惹殿下不快。”蕭紫衣扁扁嘴,做出委屈狀。
“你有這份心足矣,但此事我也不可多言,總之記得,謹言慎行。”
蕭逸山拍了拍妹妹的肩,這才也轉而離去。
蕭紫衣行至門口,卻不敢貿然跟上去。以蕭逸山的功夫,如有人跟蹤,必會覺察,可自蕭逸山與祁睿的態度之中,又不難看出,這前來找祁睿之人,定是尤爲重要,但又不能爲人所知。
祁睿究竟在籌謀何事?看來,她需要另尋它法,再行試探一下。
祁睿纔剛走遠,小紅便自轉角處現身,端着水盆踏入房中。自從昨日蕭紫衣軟硬兼施教訓了她幾句之後,表面上看,小紅確實殷勤了許多,才見蕭紫衣,便面露笑臉。
“蕭夫人,奴婢給您端水,伺候您洗漱。”
“放一旁吧,我自己來。”
小紅目光落在那半張疤痕交錯的臉上,似也有了幾分瞭然,又繼續道:“其實奴婢早來了,但見昨晚太子殿下來了,還未離去,後來蕭大人也前來,所以沒敢打擾。”
蕭紫衣腦子裡猶在盤算着怎樣打探祁睿的消息,簡單摸了摸臉,便淡淡應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見蕭紫衣漫不經心地擺擺手,本是想邀功的小紅悻悻然一撇嘴,但面上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只端了水盆,微垂首掩去神情,看似不經意問道:“蕭夫人,您今日想做何事?”
“還未曾想,怎麼,是否我做什麼也要向你報備?”
“奴婢不敢,只想問問看,有何要準備的?”
“不必,我只想在院子中隨意走走,有需要我再喚你。”
“是。”小紅應了聲,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