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六子等人開路,後有月清流與百里墨的招式如虹,雲州城另一端的城門,已是形同虛設,毫無反擊之力,禁不起幾招便宛若被風霜捲過,風雨飄搖,任百里墨一行人衝出城門,再無阻擋地揚長而去。
幾人飛奔到城外一處岔路口,在一棵大樹旁停下休整。
此時已是春末夏初,夏至未至。郊野四下,一片蔥籠,日光和煦,蓓蕾新綻,楊柳吐翠,綠意盎然,春山如黛,韶輝豔豔。最是一年好時光,可惜此境入眼不入心,踏進這片春光的遊客,卻顯然無心欣賞。
百里墨坐於大樹下,背抵着粗壯的樹幹,將蕭紫衣平放於自己腿上,爲了讓她能更舒服些,依舊用手臂託着她頭頸,幾乎是半抱在懷裡未曾放下。
“城主,我們來照顧一會兒姑娘,您休息一下吧。”六子上前道。
百里墨搖了搖頭,六子無奈一聳肩,似是早料想到會是如此,復又將水囊遞上前,“那您喝口水。”
百里墨接過水囊,卻並未湊到脣邊,而是放在蕭紫衣嘴旁,輕灌進去。但蕭紫衣雙脣緊閉,水沒進到嘴裡,便又流了出來,百里墨忙用衣袖將水漬拭去。
“這樣不行,這幾日我試過許多次。”月清流從旁道。
百里墨凝神,將蕭紫衣的頭託高了些,用另一手小心地拍打着她的面頰,柔聲開口喚道:“紫衣,你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我。”
月清流微微輕嘆,“沒用的——”
他話纔到一半,卻見蕭紫衣睫毛微眨,片刻之後,竟真張開眼眸,目光如薄霧籠在百里墨俊顏上。
“紫衣?”百里墨面露驚喜,“你醒了?來,先喝口水。”
百里墨說着,將水囊復又遞上,讓蕭紫衣淺淺飲了幾口。月清流上前遞上一顆藥丸,“讓她將這個吃下去。”
蕭紫衣吞下藥丸,微微擡手,卻覺使不上力氣,聲音暗啞道:“墨,你來了?大祁帝在江城設了局,我以爲……”
“莫說江城,就算這雲州城
內,也都是他早已佈置好,江城那點小伎倆,還難不住我們,只不過紫衣你先下中了毒,我才更擔心。”
“我還沒死,你不用這表情……”蕭紫衣勉強牽脣一笑,“大祁帝怎會知我們要如何……”
“我審訊過江城城守,據說大祁帝在禁宮之內發現了一本醫冊,記載了許多珍稀藥方,他便是自上面得知治療疫症所需大祁境內去尋這兩味草藥,故意引我們上鉤。”
月清流眼底閃過一絲微光,“大祁宮內,還有這般通曉醫術之人?”
“應該不是當朝御醫,據我所知,大祁內能夠如此精通醫術者,唯有之前御醫康莊一人,因此我懷疑,那些大祁帝拿到的醫冊,很可能是康莊之前留下的手跡。”
“原來如此,我在月國神殿發現的那些醫術,也是手寫,就不知所出何人,也許能與神醫康莊比擬。”
“大祁帝既然知道我們要尋康莊……會不會對他……”聽了許久的蕭紫衣似是又生了些氣力,擔憂地開口。
“不會。”月清流搖頭道:“之前魅殺探路時,曾試圖進入過康莊隱居的竹林之中,可竹林中佈滿重重機關,即便是在我手下跟隨多年的魅殺,也難以找到法子破陣進去,更何況是大祁帝的人?康莊敢明目張膽地隱居在大祁境內,而不怕當年陷害他的祁山王,如今做了大祁帝再找麻煩,自然有保全自己的能力。”
“這樣說來,我們要入陣,可是也會甚爲困難?”百里墨眉間攏起一絲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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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定會尋出入陣見到康莊的辦法,更何況,紫衣的毒也需要康莊出手幫忙來解。”
“你的意思是說,紫衣所中之毒,你也解不了?”
月清流神色中流露出一抹苦笑,“五毒聖手以使用自己所煉之毒擅長,且隨身從不攜帶解藥,我也只能通過丹藥,將紫衣體內毒素暫且壓制住,將這毒藥的七七四十九日發作期延長,但卻無法根治,神醫康莊也許能有辦法,爲今之計,我們也只有去試一試。”
兩人關切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蕭紫衣身上,她不知何時,又沉沉昏睡過去,只是脣角凝結着未掩去的寧靜微笑,將臉上原本中毒的烏黑陰霾,皆沖淡去幾分,遠山黛水間,更顯眉目如畫。
百里墨豁然起身,衣袂翻飛起堅定的弧度,“那我們還等什麼?儘快出發,趕到竹林去!”
一行人重又跨上馬,疾馳而去。
雲州城外數裡,十里桃花,似蒼茫天地中涌動着通透的胭脂雲,遠觀如火如潮,近觀若靜女含羞帶怯,初妝敷面,嬌媚無比。
幾匹馬遠遠而來,在桃林前駐足,百里墨和月清流等人翻身下馬,立於近前,與一片殷紅遙相呼應,更襯出身姿卓爾。
“穿過這桃林,應該便是康莊所居住的竹林。”
“我們進去。”
“等等。”月清流出言攔住作勢要擡步前行的百里墨,“這是通往竹林的最大屏障,其中定有玄機,尋常人通過怕會有困難,爲避免不必要的受傷,依我看,不要所有人都進去爲好。”
百里墨點點頭,回身向六子及帶來的一隊兵士道:“你們都等在外面,我和清流進林中去。”
“城主——”
“這是命令,你們幾個先到附近找個地方安營,我們出來自會與大家聯絡。”百里墨堅定道。
六子等人明白已無轉圜餘地,先牽了馬離開去找地方紮營了。
百里墨抱緊蕭紫衣,許是月清流所用之藥確實有些效果,蕭紫衣此時竟是清醒的,一雙翦水般的黑眸,平靜注視着百里墨面容。
“紫衣,你信不信我?我一定會讓康莊爲你解毒,然後我們一起返回崇州城去。”
蕭紫衣微微一笑,“對,一起回去,那是我們的家。”
“準備好我們就入林去。”月清流不看二人,只靜靜直視眼前桃林,平緩的聲音似水波傳來,“尚不知裡面是何陣法,一切小心。”
說罷,他先步入桃林中,百里墨抱着蕭紫衣緊隨在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