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紅走後,蕭紫衣確定暫時無人會再來,服下月清流交予她的藥丸之後,在房中閉目打坐一個時辰,這才換過衣裳,看似漫不經心地漫步於庭院之中,實則暗中找尋關於來訪之人的蛛絲馬跡。既然有人入了太子府,即便是再小心,也不會淡若水波,全無痕跡。
步出蕭微雨居住的院子,蕭紫衣依照之前魅殺所繪地圖,將太子府內的角落皆查看了一二,想要找出些許有人經過,或暗道的痕跡,卻未曾發覺可疑之處。
她才轉了彎,行至庭院中,卻見遠遠行來幾人,爲首之人身姿婀娜,粉妝敷面,皓齒蛾眉,嫋嫋婷婷。一襲粉色紗衫,本顯得略有些稚嫩的色彩,襯着她容色極美的面貌,說不出的柔媚妖嬈。
蕭紫衣心下了然幾分,雖之前趁亂替換蕭微雨之時,她皆是佯裝昏迷,未曾見過柳含煙真正面貌,可能在太子府內如此橫行,被衆簇擁之人,除了這位太子妃,不做其他人想。
凝望之間,柳含煙一行人已經走近。蕭紫衣自然亦看清,柳含煙眉目中浮動着氣勢洶洶之色,似是衝着她而來。
蕭紫衣垂首,不欲多事,本想繞過柳含煙,可卻被柳含煙攔住去路。蕭紫衣向左,柳含煙便往左,她向右,柳含煙亦跟着跨右一步。衣袂輕飄間,步步緊bi,絲毫不給蕭紫衣通過的空隙。
蕭紫衣只得停下腳步,望向柳含煙。
“怎麼?前日裡受了些驚嚇,讓你連規矩都忘了?見到我不知要行禮麼?”柳含煙杏眼微瞪,眼底閃動出些許冷芒。
蕭紫衣依舊面上恭順,實則心中飛快計量着,以蕭微雨在太子府內的地位,柳含煙應是不屑於與她姐妹相稱,那麼如何稱呼,才能最爲保險?
“給太子妃請安。”蕭紫衣略思索後,屈膝行禮道。
“哼,平日裡連個聲皆不會吭,看來殿下在你房裡睡了一晚,膽子也隨着變大了。”
蕭紫衣忽明瞭了柳
含煙來意,越過人羣仔細看去,果然見小紅跟在最後,觸及蕭紫衣視線,忙頭一縮,心虛地越發往後避去。蕭紫衣冷笑,這丫頭之前一番試探,在她這裡都未曾得到何好處,眼下是打定了注意站在柳含煙一邊。因此,祁睿在她處留宿一事,小紅第一時間跑去,告知給了柳含煙。也罷,存着異心的丫鬟,她不需要,若時時刻刻身邊還有一雙監視之眼,自己行動起來,會更爲不便。
不過好在,柳含煙似乎對她的態度,也並未有所懷疑。
“殿下看得上我,乃是我的福氣。”
“你可切莫會錯意。”柳含煙上前一步,勾起蕭紫衣下巴,嫌惡地掃了一眼屬於蕭微雨那猙獰的燙傷疤痕,眸光愈發不屑,“就憑你這張臉?你以爲殿下會喜歡?就算是山野莽夫,怕是也不會正眼瞧上一眼。”
“是,我亦不敢心存奢望。”爲避免節外生枝,蕭紫衣還是順着柳含煙話意說道:“昨晚殿下飲酒微醉,纔會到我房中。”
“如此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臨幸你,還是錯了?”
望着柳含煙美目中流轉的嘲弄與薄怒,蕭紫衣方纔意識到,柳含煙此番前來尋事,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纔會左右曲解她話中意味,將過錯皆扣在她的頭上。
蕭紫衣心念一轉,極目四望,忽而生了主意。
她一改謙卑姿態,昂首與柳含煙平視,“殿下並未錯,錯的是我不該將殿下自太子妃您那裡搶了出來,不過,去哪裡乃是殿下自己的選擇,太子妃若不服,各憑本事便是。”
“笑話,你有何資本與我爭?”
柳含煙向前邁出幾步,兀自冷笑,自從蕭微雨嫁入太子府,她從見到她面貌那一刻,初始時的擔憂,便雲煙般消散。在她看來,這醜陋的女子,即便是有個側妃的名號,也不會威脅道她的地位。而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太子自大婚那幾日之後,便未再碰過她,甚至連去看上一
眼都不曾,柳含煙自然也沒將蕭微雨放在眼裡。但不知爲何,昨日入宮路上遇險之後,太子反倒一改常態,深夜去了蕭微雨房中,清晨才離去,這讓從來看不起蕭微雨的柳含煙,怎能甘心?
雖有太子正妃身份,但一朝祁睿未登基,這日後誰能坐上後位,便存有變數。因爲出身關係,柳含煙心底隱含自卑,所以她要清除一切對自己可能的威脅,即便是微不足道如蕭微雨,她亦趕來,爲的就是給蕭微雨個下馬威,令她莫要心存不該有之念想。
“太子妃,以色侍人,豈能長久?有許多東西,雖肉眼看不到,但卻可吸引了人心,也許殿下時日久了,便是喜歡上了我這一點。”
柳含煙微怒,轉頭猛瞪着蕭紫衣,眸光中有犀利之色橫過,頰邊紅寶石耳墜,與發間珍珠碧玉步搖,也隨着她的動作劇烈擺動,發出相互撞擊的清脆聲響,“你此言何意?”
“以太子妃聰慧,又怎會連這話皆聽不懂?”
柳含煙咬着脣,美麗的臉上已不見了一絲笑意,“你是在嘲諷我空有美貌?也是,於你來說,不過是吃不到葡萄,心中酸楚罷了。”
“太子妃,你可覺得我心裡有絲毫自卑之意?”
蕭紫衣仰起頭,日光下那半張完好的容顏,似籠上一層金輝,散發出淡淡柔光。即使素顏、素衣,在精心裝扮、嬌豔如花的柳含煙面前,亦不顯得失色。那般孑然而立的姿態,似在無聲訴說,有種美,無關相貌,依舊能美得攝人心魄,美得清雅動人,美得氣韻天成。
“真不知你哪裡得來這種自信。”
儘管被蕭紫衣所散發出的無形威懾所震,但柳含煙卻仍能維持着面上的冷靜,這讓蕭紫衣不禁對她另眼相看。雖前來興師問罪之舉未免拙劣,但柳含煙畢竟是經過這府內女人間的勾心鬥角,計算曆練,不會簡單被惱怒衝昏了頭腦。比起全然一激便怒的樓笙等人,還是要更加難對付上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