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衣一怔,身體瞬間自動陷入了戒備。但轉而一想,自己既喬裝成宮婢,定不能違背離玲瓏命令。況且,早些時候在“天香樓”,離玲瓏掀簾被阻,應是不認得她纔對。
思及此,她盈盈踱步上前,施施然屈膝行禮,“給公主請安。”
“擡起頭來看看。”
蕭紫衣依言仰首,正對上一雙山雨欲來的眼眸。那美麗的瞳仁深處,似一抹血色蔓草,緊緊纏住了她,透出道不盡的凌厲。
危機感自心底一閃而過,蕭紫衣覺察出不對,剛要閃身拉開與離玲瓏的距離,卻已來不及。一道青霧自離玲瓏袖中飛散而出,瞬間籠在蕭紫衣眼前,點點朦朧,如煙似絮。
蕭紫衣正處於下風處,儘管她迅速閉了氣,仍是不免吸進些許。她飛快提氣,發覺除了身子有些灼熱外,似乎並無異常。
離玲瓏脣角蔓延開一抹冷笑,“你就是祁桓喜歡的女人,是不是?想入宮來見他,將他勾走?我早就防着了。”
無暇與離玲瓏細細辯解,但離玲瓏又是如何認出她?蕭紫衣疑惑地思索。
彷彿看出蕭紫衣心思,離玲瓏接着解釋道:“他以爲我不知道,他不想娶我,幾次三番拖延婚事的理由?可他不知,有一次,我在書房,看到他所繪你的畫像,原來他除了喝酒逛青樓,將自己關在書房的時間,就都是做這個!雖然他每每畫完,都會悉數付之一炬,但他還是太不小心了!所以我一看,便知那畫中女子是你!”
“所以,你想殺了我?”
聽完離玲瓏的話語,蕭紫衣反倒平靜下來。只是在靜流般的表象下,隱隱泛出些許疼痛。想着祁桓一筆一劃勾勒出她的樣貌,又望着燭火燃盡,一切皆化作塵埃,在指間灰飛煙滅,是懷着何種心情?
平生未解相思意,化作愁腸始覺深。
祁桓一番心意,註定如那飛灰,唯見來路,不見後塵。
“哼,我纔不會那麼傻,離我與
他大婚,就只有不到一月,此時殺了你,讓他知道恨我一輩子?”離玲瓏眼鋒掃來,帶着掩不去的嫉妒與憤恨,但卻皆壓抑成一絲陰冷算計,“你所中之藥,名曰‘合歡’,入口鼻些許,即可融進靜脈,三刻之內,需男女歡愛,方可化解,自行驅散,或是運功相牴觸,只會傷及內腹,大損元氣,你同我在此交談了已有一刻,剩餘時間,恐怕來不及出得宮去,找你認得的男人幫你解去,我就是要你隨便找個男人,將身子破了,變成殘花敗柳,失去名節,便是生不如死!”
“你給我下了春藥?”
雖說蕭紫衣來自現代,對於貞潔並不似這裡女子看得重要,需要和生命劃上等號,可她也不想莫名其妙,和不認得的男人去做那種事。
“公主倒是費心了,身爲金枝玉葉,爲了小女子,還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蕭紫衣並未露出如離玲瓏預期中那般驚惶失措,她鎮定自若的態度,讓離玲瓏氣急敗壞。有人便生就這般,只是站着,卻讓人覺得,在她面前渺小到了塵埃裡。
離玲瓏咬脣,臉色青白,“你以爲我願意將‘合歡’用在你身上?那是便宜了你,我帶着原是打算——”
她話說到一半,倏然住了口。但吞吐間意味,蕭紫衣已明瞭。離玲瓏的“合歡”應是在祁桓最後仍不肯娶她時,派上用場的吧?自己不知算不算變相救了祁桓一次。
“來人!”
離玲瓏揚聲一喊,便有侍衛上前,個個步伐沉穩紮實,一看便知功力深厚。離玲瓏憤恨指着蕭紫衣,“將她給我扣下,好生看管起來,倘若她藥力發作,就當本公主賞賜給你們了。”
“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蕭紫衣一笑,身影已拔地而起,提起一口真氣,自離玲瓏頭頂越過,掠向遠方暗夜中。
“給我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蕭紫衣足不點地,一路疾行,算算時辰,也就尚有一刻。隨着真氣的腹中流轉
,她感到最初那抹灼熱,已在體內形成了一把火,燒得她意識朦朧,渾身燥熱難當。可她仍未停了飛奔,四周景物在眼前急急後退,浮光掠影一般。
頭腦越來越沉,無力感自身體蔓延到了四肢,蕭紫衣終落在地上,卻已神思恍惚,不知自己身處何方。擡眸間,一盞燈火搖曳,照亮夜的微涼,似深海中的引航燈。
她擡步不自覺順着光亮走去,還未走到門口,門卻被自裡面打開,靛青色衣袖一閃而過,一隻溫暖的手,瞬間便將她拉了進去,在她還未及做出反應之時,將她按在了牀上。然後,劈頭一牀錦被蓋了下來,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然後,燈火剎那熄滅,黑暗中只傳來衣衫摩挲的細碎聲響。
“駙馬。”不多時,門外再想起人聲,恭敬中透出凌厲,“您可睡下了?”
“才躺下,有什麼事?”祁桓的聲音在蕭紫衣頭頂響起,近得似乎只在咫尺間。
蕭紫衣能感覺到祁桓說話間,人已掀被而入,緊貼着她躺下。不知是頭被蒙着,還是藥力發作,一股窒悶感緊緊纏住她,無法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料,祁桓身上清爽的氣息柔柔將她包圍,身體裡似有電流竄過,只想要不顧一切靠近這男人氣息。
蕭紫衣強自迫使自己清醒,運氣按下燥熱,胸口卻波濤般翻滾,口中涌上一抹甜腥。
門外侍衛卻不肯善罷甘休,又道:“駙馬,有人夜闖禁宮,意圖對長公主不利,我等奉長公主之命搜查,還望駙馬能夠配合。”
“難道我還會窩藏刺客不成?”
“屬下不是這意思,但四處我們都搜過,唯有駙馬寢宮這裡,您若方便,讓屬下等進去查看一圈,我們回去也好對長公主有個交代。”
祁桓哼了聲,“要是不讓你們搜,我看今晚就別想睡個安穩覺,門沒鎖,進來就是。”
他話音方落,門便被推開,追捕蕭紫衣的幾名侍衛魚貫而入,目光凌厲掃視屋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