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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破臨潁
臨潁城是一座小城。
城池並不大,也不是什麼有名的名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城而已。雖然編戶不少,據說有二十二里,每裡一百一十戶。單單縣城之中,就有二千多戶,一兩萬人,不過,那是全盛之時的局面。而不是現在。
多年戰亂,旱蝗並做,還能剩下多少實在是一個不好說的數字。
此刻,城牆之上無數民夫探頭。而城牆之下,卻見數千匹馬匹環繞着城池飛奔。滾滾的煙塵,就好像是一條長龍一樣,將整個城池都籠罩進去。
“闖王有令:開城投降,秋毫不犯,負隅頑抗,片甲不留。”
一聲重過一聲的呼喊之聲,震動城上。
姚文衡看着周圍的民壯百姓,一個個瑟瑟發抖,陡然拔出寶劍,說道:“國朝養士二百餘年,決計不可降賊。”他一邊說一邊看向百姓,衣着光彩之人,臉上還有同仇敵愾之氣,但是大多數窮苦百姓,根本懶得擡一下眼睛。
“大明天下二百餘年,民心不固如斯。”姚文衡只覺得心頭劇痛。真正士紳乃是士紳的家丁纔多少人了,滿打滿算不過千餘壯丁,這些人如何能守住數里長的城牆?百姓不能指望了,今日之城肯定守不住了。
“守不住也要守。”姚文衡咬着牙,暗道:“如此纔不負家國。”
羅玉龍又是恐嚇,又是勸降,城頭之上紋絲不動。知道這城決計要真刀真搶的硬攻。
“下馬休息。”羅玉龍下令道。
他總算還記得,騎兵不能攻城。他在行軍的時候,覺得張軒所部行軍太慢,獨自帶馬隊奔過來了,不過一個上午,就兵臨城下了,臨潁距離郾城不過六十里而已。只是沒有想到臨潁縣令還是一個硬骨頭。
在下午時分,張軒所部總算是到了。
張軒所部不僅僅是步卒,他想要在臨潁縣紮根,故而張軒帶了不少東西,比如工匠,糧食,還有其他一些物資故而六十里幾乎走了一天才到。
“妹夫。”羅玉龍直接說道:“我看了城頭不過,數千老弱而已,撐撐面子還行,一打起來就撐不住了,我特地等你來,送你說一分功勞。”
張軒說道:“多謝大哥了。”他口中這樣說,但是心中卻明白的很。不過是羅玉龍擔心馬隊傷亡太大吧了,畢竟不管怎麼說攻城沒有不死人的,在羅玉龍眼中,馬隊的價值可要比步卒強多了。
張軒也不多說話,立即安排將士擺開了架勢,數門虎蹲炮一字排開。
再從後面的馬車之上,弄下來不是部件,在工匠叮叮噹噹的組裝之中,幾輛攻城器械組裝起來了。
張軒所部在經歷過,攻火燒店,攻項城,攻商水,攻郾城之戰之後,漸漸的成熟起來,形成了一套有張軒風格的攻城套路。
張軒也很明白,攻打縣城,根本不用費多大力氣,一來這縣城城牆並不是多結實的,二來,城中也沒有多少頑強的守衛者,只要先聲奪人,就能攻破城池,就比如現在。
幾門小炮直接擺在城下數十步的距離之中,就將火炮的後半截埋進土裡,將炮口高高的擡起來,這些火炮是從火燒店得到的,而在火燒店之後,這一二十天之內,轉戰各地,張軒實在沒有心思搞炮車,而且在張軒看來,這火炮也太小了一點。
不過,這火炮雖然小,但是對城頭上的百姓來說,卻也足夠了。
幾門火炮一開火,實心炮彈就向城頭砸上去。
不過,這炮彈大多被女牆給擋住了。只是對這些百姓來說,卻也足夠了,不知道誰高喊一聲道:“跑啊。”一時間城頭的百姓紛紛掉頭就跑。
姚文衡大怒,手持寶劍說道:“不許跑,不許跑。回去,回去。”
他正高喊的時候,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手上一鬆,寶劍噹啷一聲掉在城頭之上,隨即被誰一腳踹下了城頭。
百姓根本沒有看姚文衡,而且從姚文衡身邊跑了過去,不一會兒,城頭上連衙役也投逃走了。姚文衡臉色蒼白,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一下子平靜下來,他知道,這城是守不住了。
姚文衡悽慘的一笑,調頭向縣衙方向走了過去。
城頭上的動靜,如何能瞞得過張軒的眼睛,張軒立即派鄧和所部上前,鄧和所部也沒有用什麼長梯,卻是用帶鐵鉤的繩子,一下子掛在城頭上,鄧和咬着長刀,刷刷的登上城頭,殺死幾個依舊在城頭上頑抗的士卒,隨即打開城門,大隊人馬一擁而入。臨潁城就成爲張軒的了。
張軒一開城門,就派羅岱的馬隊先行一步,佔據縣衙,府庫,不要讓人放火燒了。
不過當張軒來到縣衙之中的時候,他頓時大怒,說道:“羅岱,我是怎麼說的?不要濫殺,不許殺害婦孺,你是怎麼做的?”張軒一進來,就看見縣衙後院之中,有十幾具屍體,不是青壯,不過是婦女兒童而已。
張軒對李自成頒佈下的軍法,分外贊成,故而在張軒的部下,擅殺百姓,也是一等一的大罪。
“將軍。”羅岱委屈的說道:“這些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殺的,還是自殺的嗎?”張軒厲聲喝罵道。
“還真是自殺的。”羅岱說道:“我一來就是這樣,我問過縣衙之中的倖存者,是縣令姚文衡殺了他自己全家。”
“姚文衡?”張軒帶着幾分不可理喻的說道:“他人在哪?”
“似乎,往孔廟跑了。”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張軒咬牙說道:“走,去看看,我看他的心腸硬到什麼地步?”
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小,這樣的人在張軒看來,簡直是毫無人性。
孔廟之中。
姚文衡滿身鮮血,臉色蒼白,頭髮散開,再也沒有往日的鳳儀,他看着孔子的畫像,說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文衡束髮以來,讀書三十餘年,如今敢負此訓乎?”他隨即聽到外面的腳步之聲。
他知道如今臨潁縣城已經爲賊人所有,現在進來的人,絕對是賊人。他將自己手中染血的寶劍放在脖子上,說道:“吾寧自戮,亦不辱於賊。”橫劍一抹,鮮血噴出,將孔子的畫像染紅了一角。
“咚。”的一聲,插住的門被羅岱一腳踹開了。
張軒走進來就看見姚文衡已經橫屍當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擡起頭開,看在帶着莫名微笑的孔子畫像。
這不是第一次了。攻破項城,商水,郾城的時候,張軒都遇見這種情況,但是今日給他感尤其震撼。
“大明的氣數真的盡了嗎?”張軒心中暗道。他所總結的很多原因說大明之必亡,但是他此刻才見識了什麼叫做人心的力量。有這麼多人的支持,大明其實有翻盤的能力的。
“不管大明有沒有翻盤的能力。我都不允許他翻盤了。”張軒心中暗道。他很明白他現在的處境,明不亡,他必死,這種勢不兩立的局面,讓他必須拼盡全力滅明,什麼你說,滿清的威脅。抱歉,張軒所想要的只是活下來。而不是捨棄自己的性命,讓別人活下來。
“報,羅將軍請你過去。”一個傳令兵過來稟報。
“將姚文衡一家葬在一起吧。”張軒轉頭不去看孔子畫像說道。問傳令兵說道:“羅將軍叫我有什麼事情?”
“似乎,請張將軍勸降一個人。”傳令兵撓撓頭說道。
“勸降,誰?”張軒有些疑惑的問道。他不記得羅玉龍有什麼禮賢下士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