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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大軍過臨潁
從崇禎十四年十月中旬到十一月下旬。
這一段時間,張軒過的充實之極。雖然短短一個半月的時間,但是臨潁百姓有明顯的歸心之意,最少,在張軒主政臨潁的這一段時間之內,沒有再餓死人了,縣城附近的死屍再也不是無人收斂的了。張軒在城南建了一座義冢,將這些無人掩埋的屍體統統掩埋掉了。
張軒忙於政務的時候,臨潁地面也不是完全的平靜,羅岱所部的騎兵,時常與官軍的探馬,還有各地鄉紳的寨兵交手,大規模的交戰沒有,許州,鄢陵之地,也沒有多少兵力,鎮壓本地的暴亂尚且不夠,沒有大舉攻臨潁的意思。而張軒忙臨潁之事,還忙不完的,也沒有時間去碰官軍的意思。不過,這種情況,在是十一月下旬打破了。
打破的還不是官軍,而是義軍。義軍西征大軍回來了。
李自成與羅汝才的主力部隊,先攻葉縣,襄縣,然後一路南下,攻南陽府諸縣,再次攻陷南陽,再往南,襄陽守備森嚴,左良玉也從東邊調過來了,李自成沒有心思碰左良玉,北返。
不過,這一次都設置了各地官員,當然都是當地饑民的領袖,能不能守住城池,李自成並不在意。
李自成在十一月下旬回到郾城,隨即大軍北上,在十二月初三來到了臨潁。在臨潁之中,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迎。
臨潁城內清掃一新,所有的道路都用黃土墊過。張軒所部分,分列兩邊,而百姓都跪在地面之上,而大軍的營盤早已打造好了,一部分在城中,一部分在城外,如今闖營本部人馬,與曹營本部人馬,加起來有十萬之衆,能不能打,暫且不說,但是氣勢卻是擺開了,讓人望而生懼,小小的臨潁縣之中,根本裝不下這十萬人馬。
“拜見李大將軍,拜見羅將軍。”無數百姓高呼,聲音整齊之極。
李自成只覺得有一種熏熏欲醉之感。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禮遇,這樣的禮遇是張軒翻出來迎接欽差的禮節,稍稍簡化一些,舉城三萬多百姓,全部來迎接了。李自成雖然麾下將士超過了十萬,但是很多百姓還是視之爲賊,即便有饑民擁護,也不過是爲了一口吃的,而且他麾下也沒有這樣能規劃禮節的屬下,這種組織能力,卻是李自成部下缺乏的。
“如果僅僅有大將軍。就好多了。“李自成心中暗道。這是他唯一感受到不舒服的地方。
“傳令下去,賞。”李自成大喜說道。
無數銅錢灑了下來,一時間氣氛喜慶之極,大人沒有多少動的,但是小孩子好像是小耗子一樣,到處撿錢,一時間其樂融融,讓人忘記了好像是在亂世之中。
大軍各歸營中,休息一日,明日還要繼續北上。羅汝才一進城,就帶着羅玉龍,王龍都親眷與張軒夫婦一起吃一頓飯。
“你們過得不錯嗎?”羅汝纔看到碗中的魚塊說道。
“如果沒有爹爹支持,我又怎麼能在臨潁做得住啊。”張軒說道:“我這裡有萬斤魚乾送與爹爹,充足軍糧,還往爹笑納。”
張軒對此早有準備,他不可能不給主力部隊提供食物。其實李自成之所以要在各地設官,也就是這個意思,現在的河南是越來越難弄到糧食了。
“爹,這些魚乾都給我吧。”羅玉龍一邊狼吞虎嚥,一邊說道:“我都包了。”
不要以爲流寇四處劫掠,就有什麼好吃的,恰恰相反,爲了養這麼多張嘴,他們能吃飽就不錯了。羅汝才還好一點,從來不自苦,有收穫的時候。山珍海味過得,如果沒有收穫的時候,勒緊褲腰帶,也過得。
而李自成卻不一樣了,李自成所吃的與普通士卒一樣,常常是野菜拌飯,就是張軒所吃的那種除卻苦澀沒有別的滋味的野菜。
“胡說。”羅汝才說道:“軍中必須一碗水端平,怎麼能都給你啊?”
羅玉龍也不搭話努力吃魚。王龍坐在一邊,目光時不時的看向微笑的羅玉嬌,心頭有幾分黯然,只是不說話。
“爹。”張軒問道:“闖王與您有什麼打算?”
羅汝才說道:“老李的意思是一定要打下開封,準備以開封爲基業。攻略四方。這是牛金星的意思,不過,李信有幾分不以爲然。李信勸老李南下,不過老李軍中的謀士多是河南出身。都勸老李攻下開封,以開封爲基。”
張軒心中暗道:“闖王身邊還有一些明白人。”
開封不是一個多好地方。開封即便有千百個好處,但是隻要有一處不好,就不是建立基業之地,那就是河患。
黃河早已變成了地上懸河了。只需扒開黃河,百萬之衆都成魚鱉了。 如何能成爲一個大勢力的根基所在。
不過,開封也不得不打,不打下開封,官軍就以開封爲據點,將義軍限制在開封以南,襄陽以北一片地方之內。故而開封不得不打,開封一下,中原大地,任義軍馳騁。
有些問題在飯桌上不好多說,只是泛泛而談,說些征戰趣事。 在酒足飯飽之後,羅汝才才與張軒單獨相處。
“你準備怎麼辦?”羅汝才說道:“還準備鎮守區區一縣嗎?”
“爹,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張軒說道:“不治一縣,如何治天下,馬上得天下,總不能馬上治天下。臨潁之地,古之潁川郡所在,沃野千里,我準備明年在此地屯田,只需一二年,就能供應大軍數萬石糧食。到那時候,這裡義軍就不是無根之萍了。”
臨潁其實不是沒有缺點的,地勢一馬平川,乃是四戰之地。官軍大軍來攻的,根本無險可守,只能退守城池,將城外都棄於官軍。不過,有時候任何選擇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只能硬挺着向前走了。
羅汝才說道:“好吧,既然你這樣想。我沒有不成全的意思,不過如今,雖然義軍一帆風順,但是並不是說官軍就不行了,官軍還有秦軍,左軍,鳳陽軍,都堪稱勁旅。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敢來,但並不是不會來。我估計今年或許明年,左良玉就從南邊攻來,到時候,這臨潁能守則守,不能守的話。就帶玉嬌一起過來,記住,不要逞能。”
張軒說道:“是。我定然不會讓玉嬌不受到任何傷害的。”
羅汝才語氣凝重的問道:“你執意在臨潁,是不是棄我投靠李自成之心,纔會如此?”
張軒一聽此言,額頭微微見汗,立即說道:“絕非如此,我與爹爹,骨肉至親,又怎麼會另投?我只是培養一些人才,比如臨潁張質是我族兄,不是府縣之才,將來到了江南就能大用。”
張軒有沒有找退路的想法,只有張軒自己知道。只是此刻萬萬不敢明言的,否則即便是女婿,就以爲羅汝才就下不去手了嗎?
羅汝才深深的看了張軒一眼,說道:“既然這樣,你就好好在臨潁待着吧,多培養一些人才,將來到了江南,你就是我的蕭何。”羅汝才這一番話,也不知道看出張軒的心思沒有,張軒只是覺得背後衣服都微微有些潮。
是冷汗。
張軒心道:“岳父啊岳父,不是我要如此,而是你在關鍵問題上如此猶豫,實在是不該,我不過是想活下來而已。這怨不得我。”
羅汝才的感覺很靈敏,張軒是有了離心,不過,張軒沒有投奔李自成之心,卻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