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黃河在房家集之北向東南而去。
金聲桓逃跑的那個方向,正撞在黃河之上。
當然瞭如果黃河是一條直線的話,金聲桓其實也能力淘汰的。
只是黃河九曲,在上游蜿蜒盤旋,誰給他的信心,讓黃河走直線。就在房村集之東,十幾裡左右,黃河就在這裡繞了一彎。
彎不大,不過是黃河河道向南侵了幾裡,然後在黃河南岸有一個深深的凸起,然後轉了回去。在這個凸起處有一小鎮,名叫雙溝。也是淮安府與徐州的交接處了。
張軒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就是因爲房村集這裡是治水重地,這裡最多的書籍,就是治水的書籍,圖標,故而這裡的書籍也成爲張軒的收藏之一。而且這中彎道,是最容易發大水的地方,是防洪的重點地區。這些防水檔案之中,也是重中之重。張軒昨夜瞄過幾眼。
這幾眼就決定了,今天金聲桓的結局。
“快,快,快。跑起來。”張軒也不騎馬,帶着臨潁營狂奔在田野之中。
還好臨潁營是張軒的老底子,訓練時間最長,越是最好的。而且張軒有一個習慣,常常從臨潁營之中選拔軍官,升上半級安置在其他營頭之中。
更是滋長了臨潁營的驕氣。
不過臨潁營有驕傲的本錢。
十幾里路程,臨潁營一口氣跑了下來。來到這雙溝小鎮之中,就在雙溝之前列陣應敵。
張軒好像臨潁營營官一樣,對每一個哨長說道:“快調整氣息。快些列陣。”那麼他感覺他的肺都要炸掉的感覺,依舊撫慰第一排的士卒。
並努力的叫出每一個低級軍官的名字。
有張軒的激勵,雖然所有人都累得夠嗆。但依舊保持鼎盛的軍容。
不過,片刻南陽營到了。
曹宗瑜治兵之能,張軒向來佩服。
南陽營根本不用張軒操心,就安頓下來了,好一陣子,王進才的保定營纔到。
好在王進才這個老兵油秉承着從來不冒尖的原則,當然他所謂冒尖,不僅僅是往前冒尖,拖尾巴也是。
故而張軒看保定營士卒,看上去有些狼狽,卻在張軒的允許之內。他不由暗道:“王進才揣摩我的心思的本事,如果能放在打仗之上,那該多好啊。”
張軒將保定營放在臨潁營與保定營後面,三個營呈倒品字形,緊挨黃河立陣。
三營剛剛安置好,就感到無數馬蹄之聲傳來,這是真正的萬馬奔騰。甚至一度壓制過黃河之中滾滾浪濤之聲。
金聲桓就被逼在角落之中了。
他北邊東邊都黃河,而西邊是楊繩祖部,南邊是張軒三個營。
這個包圍圈雖然不是密不透風,但以金聲桓的經驗來看,他即便能闖出去,麾下士卒恐怕都扔到這個地方了。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一時間無數人都將目光放在金聲桓的身上,等待金聲桓的決定。
而金聲桓卻猶豫了。
張軒陣前。
楊繩祖帶着幾分崇敬的目光看着張軒,下拜說道:“大人,神機妙算,我楊某人服了。”
張軒大笑說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今日之戰,楊將軍身先士卒,爲諸軍表率,此戰楊將軍乃是首功。”
楊繩祖頓時呼吸帶着幾分急促,說道:“大人,真以我爲首功嗎?”
一般來說,首功都會有戰利品的優先分配。別的戰利品楊繩祖不在乎,但是這次將金聲桓給逼到死角之中了。
如此一來,數千騎兵恐怕都是囊中之物了。
自從楊繩祖跟着張軒出汝寧,大大小小也打了不少仗了,他麾下的五千騎兵,現在也只能號稱五千騎兵而已。
每一隊騎兵大大小小都有缺額。不管是缺人,還是缺馬,都得不到補充。
今日他是首功,那麼這些戰利品肯定是他優先挑選,一時間他的心跳居然有幾分快了。
“那是當然。”張軒說道:“我張軒說出的話,從不打折扣。”
“多謝大人,只有大人一句話,我現在就將金聲桓打崩。”楊繩祖說道。
張軒要得就是這個結果。
誰是我朋友,誰是我敵人,不僅僅是革命的首要問題。也是戰爭中的首要問題。之前張軒太過重視自己的嫡系人馬。但是在出兵徐州之後,他的思想迅速改變了。
固然自己的嫡系人馬非常重要,沒有足夠的嫡系人馬,根本沒有足夠的話語權。但是如果太看重嫡系人馬,將很多人都拒之千里之外了。
只要能爲我所用,是不是死心踏地的忠心於我重要嗎?
張軒目的很簡單,就是將楊繩祖,這曹營二楊之一的驍將拉攏到自己船上。
張軒輕輕一笑說道:“將軍稍待,有一件事情,我還沒有做。”張軒隨即將目光看向身邊的親衛,說道:“誰願意待我走他一趟,代我勸降金聲桓?”
吳自蘭立即說道:“我願意。”
張軒發現是吳自蘭,卻有一點出乎意料之外。說道:“這一次可是九死一生,你確定嗎?”
吳自蘭說道:“我確定。”
吳自蘭帶着臨潁子弟在半路投奔張軒,被張軒奈爲親衛,說要稍後安置,但是一稍後就稍後到現在了。
吳自蘭心中苦悶,他覺得自己是跟隨張軒的老人,怎麼也要給一個好位置吧。但沒有想道掛在這裡不上不下。說不好吧,也是張軒身邊的貼身親衛,說好,這位置他指揮不了一個人。
時間一長,吳自蘭心中的怨懟之聲,也慢慢的平息了。
吳自蘭在張軒的身邊,見了不少人,不敢說都是一時之傑,但絕不是酒囊飯袋。吳自蘭自忖,自己智謀什麼的根本不用去想,武力之上,也不是那種千軍辟易的猛將。他覺得有的也只能敢打敢拼命的狠勁。
吳自蘭當初在張軒只有幾千人的時候,當過一段時間的統兵五百的把總。而現如今當初同級別的人,如曹宗瑜,王進才,鄧和,等人都升官了,他還是區區一親衛,甚至當初見了他要給他行禮的人,現在官階在他之上,他早已受不了。
故而他敢冒這個險,也願意冒這個險。
張軒沉吟了一會兒,就答應下來。他對勸降金聲桓是有把握的。無他,憑藉他對金聲桓的歷史印象。
張軒對南明時期的人物,記住的更少,金聲桓被記住。就是他降清之後再次叛清的事蹟,向想來這個在明清之間搖擺的人物,此刻成爲一個大忠臣了,那纔是一個大笑話。
張軒答應之後,吳自蘭就騎着一匹馬向金聲桓軍中而去。
“你要我投降?”金聲桓說道。
“不是我讓你投降,是我家張將軍讓你投降,如果你願意,就隨我去見張將軍,如果不願意,也可以殺了我,將我頭顱送給張將軍。”吳自蘭說道。
吳自蘭真不是一個好說客。
金聲桓有一些恍惚,他似乎看得了當初臨潁城之南張軒的亡命突擊。
沒有想到區區一兩年之間,主客之勢逆轉,金聲桓一時間有一種事事弄人的感覺。
“條件,我金某人如果投降的,張將軍那邊怎麼安置我?”金聲桓收攏思緒說道。
“我只是來帶你去見張將軍的,其他的張將軍沒有說。”吳自蘭說道。
金聲桓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纔將自己心頭的怒火給壓制下去了,說道:“此事關係重大,容我三思,你就在這裡等着吧。”
吳自蘭點點有,什麼也沒有說,就金聲桓親兵的包圍之下,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