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似乎忽然變緩和起來。
夏季的大雨就是這樣,來得快去的也快,不過一陣暴雨過去,雨水就小了不少。
烏雲雖然沒有散去,但是已經雨滴已經換爲濛濛細雨。
“楊將軍。”鄧和說道:“我等深深佩服楊將軍之能,只是大明現在情況。明眼人能看得出來。大明江河日下,所謂良禽擇木棲。將軍何必爲大明效力。”
楊從義說道:“大明如何與我何干?”
楊從義作爲傅宗龍的親衛,崇禎對傅宗龍的種種作爲,早就將他對朝廷的忠心耗盡了。
“那麼將軍是答應了。”鄧和說道。
楊從義冷笑說道:“其他人我降了也就降了,但是我爲傅督師親衛,決計不會想仇人投降。”
“不過一死而已。”
楊從義大笑一聲,看着後面滔滔的江水,縱深一躍,跌入波濤之中,瞬息之間看不見了。
鄧和心中微微一嘆。對楊從義他還是很欣賞的,畢竟一區區數千士卒,策應三個方面還能堅持到現在,可見他的能力。
楊從義跳江。剩下的士卒紛紛投降了。
鄧和招降納叛的同時,也給張軒報捷。
不過,他很快將目光聚集在江面之上。
江面之上的戰鬥,此刻更加混亂了。
數百艘船蔓延在數裡的江面之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正如張軒所預料一樣,大雨給夏軍的水師帶來的極大的負面影響。很多火炮火器一時間都啞火了,不過當大雨到來的時候,風雨交加,江面上更是波浪滔天。
固然這裡僅僅是一條內河而已,即便再大的風浪也是有一個限度的。不可能出現如同大海上,一下子將所有船隻都吞沒掉的事情。但是船隻在混亂的水流衝擊之下,不住的相撞,卻是必然的。
這個時候,倒是顯示出夏軍戰船的堅固。
多次相撞之下,夏軍的戰船都沒有出現什麼問題,而很多明軍的戰船卻出現問題了。在風雨大做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與暴風雨決鬥,而此刻風雨稍稍平息一點,就開始了彼此的爭鬥。
就黃朝宣本人來說,他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雖然從江面之上觀察城陵磯,城陵山很多地方看不真切,但是也覺得各地安靜的太不尋常了。
這種安靜讓他感到心中發慌。不安的感覺在他心底蔓延。
如果可能,黃朝宣希望能立即撤退。
但是如何能撤得了啊。
現在的情況,是你中個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出一個勝負,想撤退都不能。
當然了,對周輔臣來說。他也不想持續下去了。
因爲他心疼船。
周輔臣是夏軍元老,經歷過一艘正式的戰船都沒有,都有一些漁船,民船,臨時徵召出來。
在與沈廷揚的戰鬥之中,損失不少,再加上張軒的支持,才一手一腳的攢起來這麼多船隻。
這二百多戰船,幾乎是除卻鄭氏水師之外,所有所有的水師力量。
雖然戰事還沒有結束,但是周輔臣卻已經估算出大概有三四十艘戰船已經沉沒了。
接近五分之一的戰損,讓周輔臣心疼無比。
再加上大雨剛剛過去。很多火器都不能發射,這樣一來,優勢發揮不出來,周輔臣自然也不願意在這個時間繼續戰鬥下去。
在雙方將領的戰鬥心態都並不濃烈。接下來的戰鬥都是儘量收攏己方的船隻,在下午時分,雙方緩緩的撤離了江面。
至此,岳陽之戰的前哨戰,城陵磯之戰算是落下帷幕。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張軒踩着泥濘道路走到了城陵山。
昨日暴雨初歇。到了今晨,就已經千里朝霞,如火燒雲燎。一輪紅日衝破雲霄,千里五朵如龍鱗四散,一面紅的如金,一面白得如肉。
金華士卒兩側把守。
張軒帶着幾十名隨從侍從在許都引領之下,走上城陵山。
雖然在在雨水之下,很多痕跡都被沖洗乾淨了,但是張軒還能看到不少東西。
比如發紅的土色,還有斷箭,遺留的炮矢,甚至草草掩蓋的屍體。
無不顯示出昨日戰鬥的激烈。
等走到山頂之上,向南方極目看去。十五里的距離有一些遠,但是岳陽城是一座城池。規模龐大。
想隱藏都隱藏不了,只是晨霧還沒有完全消散。張軒看不清楚,但是輪廓還是能看見。
張軒轉過頭來,說道:“今日之戰,能拿下此山,乃是諸位將軍之功,張某記在心上。許都力克城陵山,乃此戰首功,賞黃金千兩,晉爵一級。”
許都出列說道:“多謝大將軍提攜。”
許都對這個獎賞並不是太在意,他家中談不上豪富,但也不窮。對金錢並不能說太在乎。他更在乎的是升官。
張軒說道:“次功,乃周輔臣將軍與王進纔將軍,周將軍力克南明水師,而王進才置性命於不顧,蹈水進攻城陵磯。勇氣可嘉。各有賞賜。”
“多謝大將軍。”周輔臣與王進才齊聲說道。
張軒隨即說道:“其餘各位將軍,各有賞賜。”
軍中賞罰,講究賞不逾時。不過首功,次功張軒會安排下去,至於剩下的功勞,就是軍中幕僚的的任務。
賞賜之後,張軒持鞭遙指岳陽城說道:“城陵山一破,岳陽城就在我們面前了。諸位覺得該如何拿下此山。”
張軒覺得如果放在後世,大炮在城陵山上一架,就能覆蓋岳陽城大半。但是此刻卻是另一場大戰。
此刻他心中已經有草案。
周輔臣立即站出來說道:“臣請出戰,水師突入洞庭湖之中,截斷岳陽城水路支援。與羅將軍打通聯繫。”
之前一場水戰,周輔臣覺得心中鬱悶之極,他的船隊,二百多艘船,數百門大炮,還有不少小炮,每艘船隻的造價在二百兩上下,再加上火炮的價格,武裝一艘船大概有五百兩左右,價值十萬兩之上。更不要數量衆多的水軍。
在價值上遠遠比南明水師臨時召集的船隻,要貴的多了。
周輔臣對上一戰的結局並不能接受,一想起戰損,更是牙癢癢的。
他想扳回局面。
曹宗瑜也出列道:“末將請戰,爲先鋒攻岳陽城。”
許都對曹宗瑜這種不忿,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了,曹宗瑜本人怎麼會不知道。
不過,曹宗瑜知道以張軒與自己的關係。許都根本動搖不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他有時候不代表他自己了。而且曹宗瑜也有自己的驕傲,許都這一次立下首功之後,曹宗瑜也有壓過許都之心。
曹宗瑜一說,其他將領,如許都等人也紛紛求戰。
張軒說道:“既然諸位有此心,明日拔營進軍,在岳陽城下立寨。”
“是。”諸將立即答應下來。
隨即張軒以分佈佈置了任務。不過因爲昨日一戰,大軍各部可以說是輪番上陣了。
今日修整一日,明日繼續進軍。
張軒佈置好任務之後,忽然一笑說道:“諸位兄弟,你們覺得現在馬鑾在想什麼?”
王進才嘿嘿一笑,說道:“那乳臭未乾的小兒,定然驚慌失措。估計正在想辦法求他老爹了。”
王進纔此言一出,衆人哈哈大笑。張軒也跟着笑,不過他僅僅是笑而已。卻沒有放在心上。他暗中思索,馬鑾現在纔到底再想些什麼?
這個時候馬鑾也召集諸將商議戰事如何?城陵山之失,可以讓整個岳陽震動無比,馬鑾幾乎睡不着覺了。坐立不安,所以一早上,帶着滿眼血絲,說道:“城陵山之敗,賊人兵臨城下,諸將難道沒有什麼話可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