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軒既然決定反擊,一開始就是大手筆。
一開始就嚇了清軍一跳。
他幾乎將襄陽城西側所有的暗門一起打開。
十幾裡的護城河,一瞬間架了不知道多少道浮橋。似乎整個護城河都被覆蓋了。
暗門作爲城池防禦措施重要的一環,本應該被隱藏,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因爲每一道暗門都城池反擊的通道。
很簡單,城池攻防戰之中,最忌諱悶守。似乎有人覺得,如開封城一樣,死守城牆就是對的。其實大錯特錯,一旦陷入猛攻城牆的時候,就已經說明前半段戰鬥完全失利。失去的反攻能力。
守城的時候,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反擊。
而城牆限制了敵人進攻的時候,也放棄了自己進攻敵人,僅僅幾個明面上的城門,一定被敵人看的緊緊,根本出不來,這個時候暗門就非常重要了。
暗門一般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外面與尋常城牆沒有什麼差別。唯獨大軍出動的時候,纔打破。所以暗門的突然性非常重要。
不過,隨着大炮大量使用,特別是紅夷大炮,張軒不得不承認,城牆,特別是夯土城牆的作用越來越小了,所以當機立斷,這些暗手一次性打光。
明面上幾個城門通過能力是有限的,唯獨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數萬騎兵都打出去。
還不要說,張軒這一手,將清軍下了一跳。
清軍上上下下,都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在營地外圍警戒的千餘騎兵,來哼一等沒有哼一聲,就被洪流一般的騎兵淹沒了。
隨即清軍各營出動,漢軍,滿清八旗,蒙古騎兵,各路騎兵立即反應過來,一支一支一隊一隊,猶如千百道水流,從四面八方彙集在這裡,立即反撲過來。
這個時候也顯示出清軍的素質。
面對突然襲擊,根本不用指揮,特別是八旗兵,不管前面有多少人,不管自己糾集了多少人,那麼僅僅是幾百人,面對數萬騎兵的洪流,也沒有說等等後面,而是當即衝了過去。
似乎以少打多,早已成爲了習慣一樣。
不過,他們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拍。
此刻羅岱,楊繩祖,以及其他各路將領,也衝到了清軍掛着白旺屍首營地之前,將白旺的屍首給解了下來。
此刻白旺的屍體已經有些僵直了。
羅岱對白旺行了一禮說道:“白將軍得罪了。”
隨即派人將白旺的屍首馱在馬背之上,立即撤退。
楊繩祖見羅岱不動,說道:“羅將軍,你這是?”
這一次統領這麼多騎兵的將領,並不是別人,就是楊繩祖。原因很簡單,這些騎兵是張軒與楊承祖湊出來的,而楊繩祖是楊承祖的弟弟,他有資歷,能鎮住這些人,楊繩祖的部下也不敢違揹他家二爺的命令。
羅岱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眼睛之中神光頓時冷了下來,說道:“我斷後。”
楊繩祖知道羅岱決計不會老老實實的斷後,但也知道這個時候,想要完完整整的撤出去,的確要有人斷後,說道:“好。”
大隊騎兵來得快,去得快。
但是即便如此,想要走,卻不是那麼容易。
羅岱正如楊繩祖所想,他老人家的斷後方式與衆不同。
他根本沒有管各路衝過來的騎兵,而是奮力向西衝了過去,硬生生闖進一座營寨之中,硬生生的斬斷手腕粗的旗杆,隨即大勢放火。一營皆潰。
這雖然降軍的一部分,並非八旗營地,如果是八旗營地,羅岱也做不到這個地步。但是即便是這樣,羅岱那股猖狂勁也引起了幾乎所有情軍的憤慨,大部分騎兵都追向羅岱。
羅岱橫刀立馬,心中越發興奮起來,那種興奮的感覺,讓他幾乎無法自制。他笑道:“如此才痛快。”
鮮血淋漓,刀光呼嘯,哪裡有危險,就衝到哪裡去,每一次搏殺都是在刀尖之上跳舞,但是羅岱渾身浴血,身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好幾道傷口,雖然身體有些疲憊了。但是精神越發興奮。
只覺得自己好像飛了起來一樣。
真正像是一個瘋子。
張軒此刻才知道,羅岱爲什麼有羅瘋子的外號了。現在戰場之上,羅岱的表現不就是一瘋子嗎?以殺人爲樂,他似乎對賭博有癮,只是他賭的不是別的,而是賭他手中的刀,先殺了對手,還是對手能先殺了他。
瘋子。
能在戰場上堅持下來的,不是瘋子,也相差不遠了。
張軒看情況差不多了,立即鳴金讓羅岱回來。
而此刻在襄陽城牆下面,護城河外面,已經有整整齊齊的方陣,旗幟招展,風吃在旗幟之上,在獵獵的抖動,似乎是血脈亢奮的聲音。
“籲。”多鐸看着對面的陣勢,千里鏡從左到右細細的看了一遍。
他身後各路將領分列,滿漢將領涇渭分明。他看完之後,說道:“張軒這麼大的陣勢,就是爲了一句屍體?”
“看樣子就是這樣?”吳三桂說道:“已經檢查過情況了,也就是白旺的屍首被搶走了。”
多鐸忽然問孔有德說道:“峴山之上安排好了沒有?”
孔有德說道:“還沒有,山路不大好好走,想將火炮運上去,還需要一段時間。”
多鐸說道:“快一些。”
孔有德立即說道:“是。”
峴山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座山峰,縱然並不是多險峻,但是想將動則千餘斤的火炮運上山頂之上,安置好炮位,可是一個苦力活,很多地方,炮車根本過不去,必須人扛馬馱的。
必須費一些功夫。
“十王,賊人辱我太甚,末將請戰。”一位滿洲將領說道。
隨即引起滿洲將領沸騰,一個個出列請戰。
這個時候的八旗將領,想來是勇武自傲,以怯戰爲恥辱。在八旗將領的帶領之下,其他漢軍將領也紛紛請戰,但是這種請戰有幾分真心就不知道了。
多鐸冷笑一聲,說道:“我豈能中了賊人的,賊人想與我城下交戰,我偏不如他之願。來人。派人去傳話,說道,孤深慕白將軍大義,張將軍既然想討回白將軍的屍首,何須如此,只需說一聲便是了。孤定然大禮送還。”
有城頭的火炮支援,再加上夏軍嚴整的陣勢,多鐸立即就知道,在城下交戰。縱然能勝,不過是慘勝而已。即便勝利了,在城頭火炮的支援之下,夏軍也能退入襄陽城之中。
這種結果並非多鐸想要的,他自然不會浪戰。他要等峴山之上的火炮到位。
到時候纔是總攻的時候。
“是。”一名騎兵立即領命,就去傳話說道。
多鐸說道:“被破的營寨守將,就地處決,不必來報了。”
“是。”一個滿人將領說道。立即下去執行了。
漢軍將領爲之一凜,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滿清軍紀非常嚴格,甚至嚴格到了嚴酷的地步,動則罷官免職。似乎對滿洲將領也是如此,不過滿洲將領有特權,被免職之後,品級不變,一般都是原則復任。但是漢人就沒有這個優待了。
不得不說,清軍嚴酷的做法重整了各路降軍的戰鬥力,很多降軍在投降之前戰力一踏糊塗,但是投降之後,立即飆升了。這固然是清軍不玩花哨的,明軍當初吃空餉的勾當都做不了了。
但也有清軍嚴酷的軍法有關。
有八旗在手,清軍不怕漢軍背叛,八旗軍隊大多是作爲督戰隊,鎮壓各部,要麼就是作爲殺手鐗,在決戰時候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