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王府正殿之中。
羅汝才正襟危坐,坐在龍椅之上,文武官員坐下手,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再加上文官大紅官袍,還有武將鮮明的甲冑,明亮的大殿,莊嚴的衛士,一時間還真有一些朝堂之上的感覺。
“諸位。”羅汝才一身蟒袍,頭帶金冠,雖然長相差強人意,但是一身衣服烘托出他的威嚴,還真有幾分氣質。
“我軍與闖王分道揚鑣,而今暫住汝寧府,但是汝寧一府不是久留之地,該何去何從還請諸位教我。”
“大王。”羅戴恩的資格最老,他第一個說道:“大王不是早就說過,要下江南嗎?我們都等着下江南。”
“對,下江南。”不知道誰先高喊一聲,一時間本來肅穆的氣氛瞬間被打破,一時間有人說江南的美女,有人想搶江南的財貨,等等,瞬間變成了菜市場。
羅汝才頓時皺起眉頭,但也知道這怪不得他們。劉邦那些老兄弟們,敢在大殿之上,擊劍鬥毆,至於他們守規矩像大明朝廷那樣議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質立即起身來維持秩序,高呼幾聲肅靜。但是根本沒有人鳥他。
“咚。”羅汝纔將頭上的金冠重重的砸在案几之上,說道:“誰再給我說廢話,老子削了他。”
一時間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不敢動彈半分了。
“行了。”羅汝才明白他這些手下,讓他們老老實實的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也就失去cosplay的興致。說道:“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張軒你說,下江南是你的意見,現在你就給我說說,這江南該怎麼打?”
張軒說道:“是。”
他只覺得胸中翻滾,將他準備已久的大計劃說了出來,說道:“怎麼進攻江南,大帥輕車熟路,甚至各位將軍,也有不少飲長江水的,從汝寧到長江,也沒有什麼艱難險阻,無非就是渡江而已。不過現在情況有一些變化,就是左良玉那廝,退的太厲害,畏懼闖王兵威,已經退到了九江一帶。如果們想從安慶府一帶渡過長江,所面對的不僅僅是船隻的問題,還有左良玉的大軍,雖然左良玉大軍跑得快,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左良玉大軍還是相當有戰鬥力的。”
這一點,很多人都認同。
左良玉是有手腕的,不過左良玉現在也面臨的麾下良莠不齊的問題,左良玉本部人馬,也恢復了不少,但是外圍的那些士卒,根本不過是流民而已。
但是即便這樣也架不住人多啊。
號稱八十萬大軍,即便打個折扣,也有四十萬,即便再雜魚,四十萬條雜魚,也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一時間下面議論紛紛。
曹營與闖營分開之中,曹營主力人馬也不過在五六萬左右。騎兵在三四萬左右,這是曹營的絕對主力。但是在大江之上,曹營精騎發揮的餘地並不大。
“既然左良玉這麼難啃,我們就不要打江南了吧。”楊承祖說道。
一時間有很多人應和。
“流寇思想。”張軒心中暗道。
這些將領大部分都是流寇思想,不想打硬仗,但是打天下哪裡能不打硬仗啊。不過張軒也沒有想和他們硬頂,立即說道:“故而我們要捨近求遠了。”
張軒一拍手,立即有人送上一張地圖,他讓兩三個士卒拉開。
正是長江以北的地圖,張軒說道:“這是淮河,我查過淮河水運,已經在汝寧府準備了不少船隻,只需將輜重裝船,放船而下,水陸並進,直撲鳳陽。鳳陽乃中都所在,馬士英不敢不守,且鳳陽的城防,大家也都知道的,縱然朝廷這幾年修繕不少,但也擋不住我曹營數萬兵馬。”
在明末之前,中都鳳陽的城牆從來沒有修好過。根本無法與南京北京相比。
在座很多人,都跟着羅汝才,張獻忠,破過鳳陽城,自然知道這一點。他們紛紛點頭稱是。
“只有在鳳陽殲滅馬士英的主力,勇衛營,則長江以北,就沒有我曹營的對手。到時候我們的行動就方便多了。可以東攻運河,截斷漕運,可以北攻山東,作勢攻京師,也可以分兵數路騷擾長江沿岸。不過我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奪取淮安,因爲淮安有糧。”張軒說道。
“淮安有糧食,有多少?”羅汝才說道。
“多少不知道,但是淮安是漕運的樞紐所在之地,每年數百萬石糧食運入京師,多的不好說,最少幾十萬石糧食應該有吧。”
“幾十萬石糧食。”這個數字一出來,很多人倒吸一口冷氣,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特別是對於捱過餓的人,對這個數字更加眼紅。
“皇帝老兒居然有這麼多糧食?”李汝桂咬牙說道:“卻讓我們河南人都餓死了,這淮安一定要打。”
其實張軒對於淮安有多少糧食,並不是很清楚的,但是他卻知道,淮安乃至運河一線之上一定是有糧食的。這一條溝通南北的經濟大動脈,沒有糧食纔是問題所在。
“讓張軒說完。”羅汝才說道。
“是。”張軒說道:“我最看中的不是淮安的糧食,而是淮安的船隻。運河之上的船隻不少,只要奪取這些船隻,打下揚州之後,就可以直接渡江,在南岸佔據一個登陸點,一旦在南岸登陸之後,朝廷在江南的那些雜兵,如何是我們的對手啊?”
“姑爺,你弄錯了,運河裡面的船隻,是走不了長江的。”羅戴恩說道。
“還請羅大人細細說來?”張軒還真沒有聽過這個事情,立即問道。
羅戴恩抽了兩口旱菸說道:“姑爺,運河裡面的船隻都是槽船,而長江裡面的船都是江船,吃水什麼都不一樣,槽船進入長江之後,是不能用的。”
雖然羅戴恩所說的不清不楚,但是張軒聯想到歷史書上那些運河的照片,心中有幾分瞭然了。
運河到底有多寬,張軒手頭一時間也沒有數據,但是他的印象運河並不是太寬的,人口挖掘的,水也不會太深,而且運河之中運輸的時候,幾乎是船挨船了,但是長江卻是不一樣。長江大風大浪,即便現代的船隻也在長江之中沉過船。更不要說這個時代了。
“我只求用槽船渡江,哪怕是用繩索將船隻連起來,用一次就行,可不可以?”張軒問道。
羅戴恩想了想,說道:“只能看天了。”
天好的時候,就是一塊木板也能橫渡大海,天不好的時候,即便是輪船也能長江之中淹了。這真是一個萬金油的回答。
張軒心中暗暗鬱悶,暗道:“我與羅戴恩沒有什麼衝突啊,他爲什麼忽然針對我?”
張軒還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羅汝纔開口了,說道:“張軒大致計劃,就是這樣了,有人別的想法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不得不說,曹營之中敢打敢殺的不少,但是規劃大略的人太少,張軒雖然是紙上談兵,但是很多人只會拎刀殺人衝陣,紙上談兵卻是不會的。
“左良玉怎麼辦?”王龍想了半天,說道:“左良玉可是一個硬骨頭啊。”
“左良玉未必一直在九江。”張軒說道:“左良玉擁兵自重,已經讓很多人不滿意,最近我聽說黃虎要打武昌,左良玉恐怕要救援,而且,即便左良玉一直在江南又如何,只要我們登上南岸,難道大家怕了他左良玉不成嗎?倒是一決雌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