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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說袁時中二
一燈如豆,照耀兩人的臉龐。
張質說道:“自從成祖以來,大明兵力獨重九邊,而爲了平賊,屢屢從九邊抽調兵力,九邊兵力已盡枯竭。而萬曆以來,軍事敗壞,還有幾支能打的精銳,但是咱們這位皇爺,心太急,賞太輕,罰太重。有能力的大臣,不是被逼迫浪戰,死於賊,要麼就是不合皇爺的意思,而死於獄。剩下的不過是庸臣而已。將軍也是起於民間,民間土崩之勢,難道可以緩解嗎?”
袁時中搖頭道:“不可緩解,河南地面已經不可爲了。”
如果但凡有一點點可能,袁時中怎麼會起兵造反。
如今聽了朝廷不可振作,袁時中不但沒有高興,反而覺得很緊張,他本來是走殺人放過受招安的路子,但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朝廷都沒有了,又要受誰招安啊?
從後世看大明之亡,就很明顯的趨勢,但是當世人往往看不清楚,大抵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北方士大夫真正確定大明將亡,也是孫傳庭柿園之敗後的事情了。
袁時中語氣之中,帶着幾分惶恐說道:“那麼我該怎麼辦?還請先生教我?”說話之間,深深的拜了下去。
張質連忙起身將袁時中攙扶下來,說道:“當今世道誰也說不明白,不過,朝廷失卻北京之後,北方之地恐怕控制不住了,但是南方還有幾分勝算,故而天下大勢,就在東虜,義軍,殘明三者之間,至於誰能得勝,卻不是我能洞見,不過,亂世之中,兵權最重,只要手握重兵,無論何方都會給一點面子的。故而我給四弟出的主意,就是抓兵權。”
袁時中心中暗自點頭,說道:“先生之意,我明白了,只是先生看來,闖王有幾分得天下之望。”
張質哈哈大笑道:“我區區凡夫俗子,豈能洞察真龍之所在,不過,闖王這義軍之首,確實實打實的。”
袁時中頓時心中有一絲悔意。
李自成自以爲將來必定能當皇帝,但是袁時中卻不覺得,但是聽張質這一分析,覺得這李自成莫非還真有幾分成事之望嗎?早知道如此,就不做的如此決絕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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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質看出袁時中這一絲悔意,說道:“袁將軍可是擔心闖王將來得勢,不利於將軍?”
袁時中說道:“有幾分。”
張質說道:“將軍多慮了,闖王寬宏大量了,將軍雖然不告而別,但是闖王不放在心上,如果闖王惱怒,現在來的就不是我家四弟,而是一隻虎。”
“李過?”袁時中說道。李過的外號,就是一隻虎,袁時中見識過李過部下的實力,心中凜然:“如果李過追過來,在未必能得了好。”
“而且,闖王還託我家將軍送來這個。”李質從懷中一紙文書,上面蓋着“奉天倡義文武大將軍”的印信,話語不多,不過任命袁時中爲歸德節度使,歸德一地大小事務,皆由袁時中決斷。
袁時中接過文書,對這油燈細細一看,先是一喜,隨即暗淡下來。
他袁時中不是傻瓜,他豈能不明白,這是闖王的安撫之策。等闖王什麼時候騰出手來,他袁時中的下場,可想而知。
但是他又貪戀這個名頭,功名兩字,迷住了多少英雄豪傑,而袁時中是徹徹底底的功名中人。他唯一可惜的是,這張紙上面,並不是北京那一位的御寶,而是所謂大將軍印。
袁時中說道:“請先生轉告大將軍,歸德節度使袁時中,定然爲大將軍鎮守歸德,請大將軍安心攻打開發,時中保證東路無憂。”就袁時中本人來說,也不願意與闖王鬧得太僵。
張質說道:“等四弟醒過來,我會告訴四弟的。”
他心中暗道:“第一步達成,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大好辦了。”
說服袁時中接納的義軍的官職,不過是第一層任務,事情做到這裡,對李自成有所交代了,但是遠遠不是他張質所想要的。
張質既然有幾分在張軒之間顯示能力的意味,就不想半途而廢,一定要將袁時中牢牢的綁定曹營一方纔行。但是張質也明白,事緩則圓,如今已經勸說袁時中緩和與闖王的關係,已經不錯了。
說得再多,可能引起袁時中的懷疑。
張質隨即以天色已晚,告辭。
隨即張質就來見張軒。
張軒的住處,就是距離中軍不遠的一座帳篷之中。
張質一進來,卻見張軒正在酣睡。張質來到張軒身邊,說道:“將軍,將軍。”
不要看張質在袁時中面前,左一個四郎,右一個四郎,其實他很明白,張軒與他臨潁張家沒有太大的干係。
張軒的眼皮一挑,猛地坐了起來,說道:“情況怎麼樣?”張軒的酒量並不是很好,但是再不好,經過一年的鍛鍊,也不至於一碗就被幹倒,他不過是裝着而已。
張質說道:“我已經說服了袁時中接歸德節度使一職。不過勸袁時中跟我回去,卻要費些思量。”
張軒眉頭一挑,說道:“我發現一樣東西,卻是袁時中不可能拒絕的。”
張質說道:“什麼東西?”
張軒沒有說,反而賣了一個關子,說道:“明日便知道了。”
大帳之中,一燈如豆,照在一紙文書之上,文書上面歸德節度使這個五個字,尤爲顯眼。
袁時中沒有心思睡覺,在大帳之中來回踱步,他還沒有消化張質所說的所有話。他越是推敲,越是絕對張質說的對。是煌煌大勢,而他袁時中不過是煌煌大勢之中的一隻蟲子而已。
“若能得張先生爲輔,”袁時中心中暗道:“於天下大事之上,再無疑慮之處,只是可惜啊。”
袁時中可惜的是,張質與張軒的關係,他袁時中與張軒相比,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如何能將張質挖過來啊?
只是袁時中並不知道,張質這些結論,都是與張軒與曹宗瑜討論而來,單單是張質自己還沒有有觀天下大勢如指掌之間的本事。
“大哥,”王顯祖挑門簾進來,說道:“正如大哥所料,張軒根本沒有醉。”
袁時中說道:“這張軒必有目的,卻不知道他的目的,僅僅是這一紙虛名而已。我倒是期待,明天張軒來跟我說些什麼?”
在大局面上,袁時中看不清楚,可以說身在局中,誰敢說自己看清楚,將來一兩年的大勢?即便袁時中聽張質說得橫豎都有道理,也不過是信了一兩分而已。但是在這樣小事上,袁時中可以說機智過人。張軒區區伎倆想要瞞過袁時中,根本想都不要想。
第二天一早,張軒就立即來訪。
因爲張軒可不想離開自己部隊太久,張軒在這個時代時間長,也惹上一個習慣,不在自己軍中,總是提心吊膽。
“袁兄。”張軒說道:“昨日喝酒誤事,今日我們談一下正事。”
袁時中說道:“張兄弟請講。”
張軒直接了當的說道:“闖王的意思,昨天家兄,已經轉呈給袁兄,家兄告訴我,袁兄已經答應下來了,恭喜袁兄就任歸德節度使。”
袁時中笑道:“不過是一紙虛名而已。”
張軒微微一笑,說道:“即便是一紙虛名,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得到的。”張軒臉色一正,說道:“闖王的意思表達完了,該說說曹營的意思?”
袁時中大吃一驚,說道:“曹營的意思?”袁時中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這樣的變數,袁時中很敏感的嗅到一絲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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