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散去,房內只餘二人。龍鳳紅燭高燒。穿着大紅喜服的一對男女,從面相上看真個是璧人一對。視線再往下就違和了。女子的腹部高高隆起,懷胎七月餘。
葉明淨摸摸自己的肚子,對身邊的新皇后道:“朕夠不着,你來。把衣角給解開了。”兩人的喜服衣角被牢牢的系在了一起。枕邊還有兩縷結成同心的髮結。
姚善予怔了一下,輕聲道:“陛下,這衣角明天還要給女官看的。尋常夫妻都是連着衣服一同脫下。”
葉明淨點點頭:“既是這樣,你就先脫了。”
姚善予的臉立刻紅了。顫顫抖抖的解開衣帶。
葉明淨大奇:“你抖什麼?”怎麼看上去一副要被蹂躪的樣子。她挺着這麼個肚子,能怎麼糟蹋他?
姚善予擡起頭,白天的從容已經完全消失。“陛下。”一臉豁出去的慘烈,“還請陛下憐惜。”
“噗——”葉明淨放肆的大笑,前仰後合,扶着牀柱子喘氣:“小築子,你真是會逗樂。誰教你說的這話?朕又沒要怎麼你,哪門子來的憐惜。”
“是教規矩的女官說的。”姚善予結結巴巴:“……陛下叫我寬衣。”
葉明淨越發笑的東倒西歪,上氣不接下氣:“計都。”
計都出現在室內。姚善予一見他就嚇一跳:“你,你是……”就是這個人,給他安排了水生火熱的殘酷訓練。差點要掉他的半條命。現在再看見,條件反射的就是一陣心驚肉跳。
計都青着臉,抓住他的衣領用力一扯。將那件團鳳皇后喜服給胡亂扯了下來。姚善予捂着自己的中衣,縮在牀角一邊。看着他再動作輕柔的脫掉葉明淨的帝王禮服外袍。一層層的剝除。又替她拆開頭飾。扶着她就要去浴房洗漱。
“咳咳”姚善予用力的咳嗽。等那兩人看過來了,他小心的問:“陛下,我可以睡了嗎?”
葉明淨幾乎笑斷了氣。頭靠在計都肩上:“梓潼啊。你就睡吧,明早會有人來叫你起牀的。”
姚善予目送他們離開,鬆了一大口氣。拆掉頭上鑲金嵌寶的鳳凰玉冠,放下大紅的龍鳳帳幔,美美的在暖和的絲褥間打了幾個滾。聞着香噴噴的絲棉被,簇擁而眠。
氤氳的水汽將浴殿的大理石地面染上一層朦朧的溼滑。葉明淨坐在墊了布巾的漢白玉石墩上,套着一件鬆鬆垮垮的浴袍,由着綠桔替她清洗長髮。浸泡浴容易引起孕婦感染,故而那滿池的熱水和四角的炭火盆一樣,都是起着加溫的作用。
大婚的新房,她特意安排在偏殿。也就是皇后未來的住所。故而絲毫不影響她自己正殿寢宮的使用。
計都站在一旁。浴殿處處溼滑,摔一跤可不是鬧着玩的。他得隨時注意着。
綠桔的手指很有力,洗髮的途中還不時的按摩她頭部的穴位。手法和認穴由何長英親自指導,有舒緩疲勞的功效。
葉明淨舒服的半闔了眼睛:“衛七那邊,有沒有信傳來?”
計都一身單衣,脊背的汗水透溼了棉質的布料,答道:“這個月的還沒到。他們人在關外,通信便不如在關內時便捷。想來日後的間隔時日會越發的延長。”
葉明淨點點頭:“一切以安全爲主。對了,秀兒快回來了吧?”
“是。”各方面的情報,計都掌握的都很熟,“跟着這次年末回京的隊伍一塊兒回來的。”
葉明淨恍然:“是了。上次說到西邊商隊回來時是提到過。跟着江涵他們回來的。顧朗和承和今年在那邊值守。”她自嘲的笑笑,“怪道人家總說孕婦會精力不濟呢,朕的記性果然不如從前了。”
綠桔柔聲插話:“陛下,何院使不是說過麼?這是暫時的。陛下年紀輕,等孩子生出來,好好修養就可以恢復了。”
葉明淨嘆了口氣,扶了扶凸起的肚子:“人說養兒方知父母恩,一點不假。這個冤家,生生要把朕磨去一層皮才罷休。也不知母親當日生育朕時,是何情形?”隨着孩子一天天長大,她倒是越發多愁善感起來,經常做夢夢見前世的母親。醒來後莫名哀傷、淚流滿面。
綠桔輕笑:“奴婢聽那些老宮人說過,健康結實的孩子多半鬧騰的兇。咱們的這位小殿下,調皮的緊。可見的是身子骨壯實。”
葉明淨也笑了。也不知道是這個身體好、年紀輕,還是營養科學的原因。腹中的這個孩子,異常活潑,一般從凌晨四點之後就開始晨起胎動。中午休息一個時辰。然後要斷斷續續的持續動作到晚間八九點。一會兒是四肢,一會兒是硬邦邦的大頭。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母親自己的存在。
爲了怕孩子缺鈣,她每天都要服食用雞蛋殼磨成的細粉。牛奶、魚肝油、各式動物內臟、酵母粉、麩皮面、小麥胚芽、核桃油,樣樣不落。造成的後果就是肚裡的孩子越來越皮實。胎動時可以明顯感覺到小腳在用力的蹬她的肚皮。
至於好容易折騰出來的橄欖油,被她用來了抹肚子和胸部。爲着緊緻肌膚和日後哺乳做準備。
“對了,今晚不用準備宵夜了。”她決定控制食量。目前她的身體狀態良好。牙齒緊密,髮質烏亮。雙腳與腿部均無浮腫。何長英嘖嘖稱奇,已經把她的食譜都記了下來。作爲日後參考。
既然營養都足夠,就不能由着孩子使勁長了。這頭已經夠硬的了。萬一胎兒太過巨大,生不出來可就糟了。這裡又沒有剖腹產。
“陛下,若是餓着小殿下怎麼辦?”綠桔聽了立刻皺起眉,彷彿她在虐待孩子似的。
“哼”葉明淨不滿的用鼻子噴了口氣,“能把他生出來就不錯了。還敢挑剔?餓不着他的”
肚子越來越大。夜間睡覺只能左右側臥。子*壓迫到膀胱,起夜變得頻繁。她容易嗎她?再來個難產,她好直接掛回去算了
爲了將來生產順利,她堅持天天練習‘八禽戲’。所有肚子不影響、能完成的動作,全都一絲不苟的完成一遍。日日勤奮走路。呼吸練習法更是有空就做。到是也幸虧有它,練着入睡後,雖則睡眠時間少了。質量卻還能保證。故而精力上沒什麼大問題。
生個孩子不容易啊尤其是像她這樣一邊懷孕還要一邊工作的。
葉明淨開始迫切的希望這胎是個男孩。這樣一來,她便可以少生些。
第二天,新任皇后姚善予睡的香噴噴之時,聽見帳幔外面傳來討厭的催促:“皇后殿下,您該起身了。”
討厭姚善予蹭蹭被子。耳邊的嘈雜聲一直不斷。他憤憤的起身,猛的掀開帳幔:“天還沒亮……”
剩下的吼叫被卡在了喉嚨口。
馮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陛下一會兒就過來。我先替你洗漱。”
姚善予同學再頭腦簡單,此刻也明白了。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和陛下是分房睡的。起居錄會記載。所以得趕着早起,毀屍滅跡。
他睡意頓消,慌慌忙忙的吸鞋下牀:“我,我自己來。”他哪兒敢讓他伺候。
馮立也不和他客氣,抄着兩隻手看他忙忙亂亂的穿衣服。
姚善予畢竟在道觀自給自足的過了幾年,動手能力很強。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只是髮型就比較難辦了。
男後有各式各樣華麗的鳳冠,比普通的男子冠精緻奢華。戴上頭也比較費事。
馮立終於出手:“別再扯了,衣服都弄亂了。”走到他身後,拿過梳子替他梳頭。
姚善予受寵若驚:“這,這怎麼使得?”
馮立扯扯嘴角,似笑非笑:“皇后殿下是忘了吧,我本就是內侍。內侍伺候您是天經地義的事。”
姚善予從鏡子裡看過去,覺着他嘴角的那絲笑容寒浸浸的。不自覺打了個哆嗦,訕笑:“我,我其實不想當這個皇后的。”
馮立臉色一變,扔下犀角梳子:“這種話以後不可再說你就是皇后。還有,不要我呀我的。要自稱本卿。教你規矩的人沒說嗎?”
姚善予笑道:“說了呀。可我覺着在私下裡不必那麼表演,很累人的。”
馮立沉默半晌,替他整理好鳳冠:“隨你。”
葉明淨穿戴整齊,帶着綠桔從偏門走了進來:“都弄好了?”
“是。”馮立回話。
葉明淨點點頭:“開門讓外面的人進來收拾吧。”
綠桔去開門喚人。少頃,素潔帶着一隊宮女太監魚貫而入,端着銅盆、熱水、毛巾什麼的,給兩人洗漱。另一部分人則是收拾房間。
龍鳳雙燭已經燃燒殆盡。大紅色的繡金帳幔被捲起,用鑲玉金勾掛住。凌亂異常的被褥霎時出現在衆人眼前,一覽無遺。兩隻鴛鴦枕,一隻歪在牀頭,另一隻倒在牀內側。大紅色綢緞牀單的中間部位被揉的和爛菜葉子差不多。
屋內的人齊齊怔了怔。宮人們體現出高素質,處變不驚的換掉牀單。
馮立暗暗嘆氣。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你永遠不能指望他幹出有腦子的事來。
新出爐的姚皇后則是非常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看在宮人們眼中,又平添了幾絲曖昧。
葉明淨很無語的看向他。
睡覺就不能老實點兒嗎?兩宮太后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被知曉。你就等着一會兒挨訓斥吧。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