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馮九玉帶着廖晴兒匆匆出宮,傍晚,人便各自回了府邸。
廖晴兒以在府中受了委屈回府,自願在廖府中住了三日。而馮九玉以探望朱念慈爲由去了馮府,也留在了馮府三日。
三日一過,馮九玉親往廖府接回廖晴兒,四日晨起,馮九玉進宮輪值。
馮九卿與齊璞瑜在御花園中靜靜等着,再無旁人,入夏之風帶着一絲溫熱,搖動百花,粉蕊生香,沁人心脾。
齊璞瑜慢悠悠道:“順天衙門尚無消息,倒是劉向從茶樓說書人那裡查到了一個帶着刀疤的年輕人。”
“帶着刀疤?那應該很好找纔是,”馮九卿眼波微動,清亮的眸子裡映着百花爭豔,“刑部的人可找到了?”
“越是特徵明顯的人,越是藏得深,要找出來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齊璞瑜薄脣微揚,清雋的輪廓忽然柔和起來,雅緻深邃,眸中若有星海流動,“不過劉向大約已經有了幾個懷疑的對象,畢竟知道試題的人並不多。”
馮九卿輕聲一笑,“這幾日禮部尚書倒是脾氣好了很多。”
齊璞瑜忍俊不禁,“你若是被人彈劾成了習慣,再大的脾氣只怕也被磨平了。”
說起此事,二人便忍不住想到固執上朝的禮部尚書面對姚子晉是那習慣性的冷嘲熱諷,可嘆如今姚子晉官階沒有禮部尚書大,禮部尚書心裡有氣,只管拿他撒,朝堂上倒是熱鬧得很。
不得不說,姚子晉倒是頗有幾分越挫越勇的氣概了。
二人想到一處,同時失笑,又不禁一怔,看向了對方。
齊璞瑜勾脣,俊美的臉上浮現淡淡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馮九卿不甘示弱地挑眉,“看什麼?”
齊璞瑜反問:“你在看什麼?”
“因爲你在看我啊,”馮九卿不以爲意,“你不看我我怎麼會看你?”
“懶惰,”齊璞瑜莞爾,“小太后應該像本王一樣勤奮,你不看我,我也照樣看小太后。”
“咳!那個……”有人終於忍無可忍出聲,“不知道有沒有人看見我?我來了有一會了。”
馮九卿默不作聲地轉過頭,臉上一熱,耳根上微微泛紅,目露威脅地瞪着不知何時出現的馮九玉,“你來這裡就不知道先出聲嗎?”
馮九玉攤手,無辜至極道:“不是太后告訴魏嬤嬤,我可以直接進來不用通報的嗎?”
齊璞瑜端起茶杯,擋住脣邊的笑意,低聲道:“小太后莫不是看着本王就忘了一切?”
“王爺可不要以己度人,哀家可沒這種心思。”
馮九卿站了起來,有意與他拉遠距離,來到馮九玉面前,葇胰般的手輕輕撫摸着身旁地花瓣,陽光下,嬌嫩的花蕊與雪白的手指相映成趣,就如畫上絕美的一角,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可她說出口的話,卻實在稱不上一個美字。
“那老傢伙被騙過了嗎?招供了沒?”
馮九玉無語望天,得虧她沒把廖晴兒帶進來,否則一聽這話,她怕是臉色都要變了。
“晴兒讓岳母去試探了幾次,雖然沒有明着說,但大抵意思也是沒有說謊,”馮九玉似笑非笑地摸着下巴,“除此之外,她還摸到了一個新的消息,據說,姚子晉派人去了廖府。”
“哦?”馮九卿眼睛都亮了,“監視嗎?”
“十之八 九吧,反正岳父大人被氣得夠嗆。”
齊璞瑜心情大好,“這姚子晉看來是被逼急了,竟然連這麼損人不利己的方法都用上,看來我們只需再在後面推一把,也許這件事會結束得比我們想象中容易得多。”
馮九卿卻不以爲然,“哀家奉勸王爺不要掉以輕心得好,大理寺卿可是到了現在這個份上還想着渾水摸魚。上一次可說是示好,但也不過帶着兩頭的風,在牆頭上飄呢。”
“那就讓這把風吹得更猛烈些,”齊璞瑜別有意味地笑了笑,負手向前,“本王尚有要事,就不打擾兩位說悄悄話了,先行告辭。”
哼,算你有眼力見兒。
馮九卿冷笑,伸手拍拍桌子,馮九玉立刻屁顛屁顛地上去坐好,輕笑道:“馮家的事也辦妥了,想着我念着母親的舊情,正想方設法地想公佈我跟他的關係呢。”
“以爲父子板上釘釘,他就能重掌禁軍嗎?哈,”馮九卿想起當年馮宇叱吒風雲的樣子,再看看如今老眼昏花,不禁感慨,“權利真的那麼容易讓人暈頭轉向?父親爲了權利經營大半生,爲什麼倒現在還看不清,權利不過手中浮雲呢?”
“也許,正是因爲他經營了大半生的緣故呢?”馮九玉意味深長道。
正是因爲大半生都在爲權利奮鬥,所以到了晚年纔會更加不甘心自己的權利脫手而出,他們盡力想要保全他的晚年安詳,他卻死拿着玉璽不放。
但現在,由不得他了。
“母親說了,會暗中幫忙,但能不能找到玉璽,卻是個未知數。”馮九玉續道。
馮九卿志在必得地笑開,“意料之中的事罷了,若是那麼容易就找到,你我也不會需要聯合母親來算計他,算計自己的父親……變成這麼畸形的一家人。”
她的語氣漸漸變得低沉,失望縈繞不去,那點努力維繫的父子親情已經弱到彈指可破了。
就因爲權利。
“……罷了,”馮九卿按捺心中的酸澀,緩緩起身,“回宮吧,你今天出去,記得傳信給母親,讓她不必急於一時,當心露出破綻。”
馮九玉道:“放心吧姐,我省得。”
馮廖兩家的事情在暗中緊張地推進着,會試題目的泄露也終於有了進展,那帶着刀疤的男子終於露出了痕跡,刑部滿京城的搜查,終於在一家青 樓裡發現了人。
爲了抓住她,刑部聯合京中巡邏禁軍,足足抓了兩日,才終於將人逮入了刑部大牢。
可惜,那是個亡命之徒,要撬開他的嘴還需要時間。
馮九卿與齊璞瑜心中各自存事,數日不曾關注小皇帝齊尚,因此等齊尚有了“寵妃”的消息傳到他們耳中時,兩人竟愣了半晌,幾乎忘記了該怎麼反應。
“寵妃?!”馮九卿聲音都尖銳了起來,“還一連五日,每夜都‘召幸’她?”
齊璞瑜也有些不淡定了,神色緊張地看着哭喪着臉的華裳,冷聲道:“連江如雪和柳芷若都被他忽視了?”
華裳癟着嘴,明明想要乾淨利落地搭話,可到了嘴邊又變得委屈不已。
“不止呢,皇上現在連我也不肯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