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曾說姚氏女端莊大方,明理懂事,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馮九卿微微擡起下巴,目光好像淬了毒的刀刃,陰沉可怕地盯着姚若華。
姚若華低笑一聲,施施然上前,卻只行了個微不足道的福身裡,擡眼依舊倨傲,不屑而嘲諷道:“姚氏女?太后是不是忘了,姚家現在已經滅了?本宮被困在這裡,出入都要請示,太后,想必你一定很得意吧?”
“當年太后入宮,先帝看都不看你一眼,寧願留宿本宮的宮殿,合宮上下看在眼中,不知道看出了多少笑話。”
姚若華彷彿積鬱良久,此刻看見馮九卿,終於爆發,嘲弄之語不斷吐出,看得身後的雪青臉色青白,幾欲昏倒。
“怎麼?太后現在想要報復本宮了?到底是軍戶女,也就這點氣量,可笑。”
她擡眼盯着那兩人,馮九卿衣着華麗,美髻鳳簪,依舊年輕貌美,就像初春盛開的櫻花,而她呢?大概就是那角落裡那盆衰敗的牡丹,豔麗,卻又不比當年。
而她的身後,還站着東華皇室最爲俊美的攝政王,長身玉立,風度卓然,龍章鳳姿。一擡眸,深邃的目光如凝星海,讓人怦然心動,一閉目,卻又恬淡溫柔,厲則厲矣,卻如不老青松般叫人蟄伏。
“姚若華,看來這冷宮還是不能讓你反省清楚,”馮九卿暗暗咬牙,精緻的臉上突然蒙上了一層肅殺與疑惑,“哀家真的很好奇,你是哪裡來的自信,竟然落到了這種地步,還不肯服軟。”
她真的很好奇,姚若華不像是個不惜命的人,落到這個地步,與其激怒她,順從她纔是最應該做的纔對,不是嗎?
反其道而行之,她到底有什麼倚仗?就憑藉先皇的寵愛?
忽地,姚若華笑了起來,眼底陰毒一閃而過。
“反省?本宮反省什麼?本宮什麼都沒有做錯!反倒是你,馮九卿,你也好意思自稱哀家,也好意思住在慈榮殿?你自己做過什麼,難道,還需要本宮提醒你嗎?”
“你什麼意思!?”馮九卿心頭一跳。
姚若華卻偏不說清楚,她抱着手,目光掃視着齊璞瑜,似笑非笑道:“太后,馮九卿……你坐上這個太后之位,就不心虛嗎?整日帶着攝政王這個小叔子四處亂走,嘖,真是噁心。”
齊璞瑜眯了下眼睛,目光一冷,“姚若華,本王勸你慎言。”
惹怒了他,便是在這宮中做掉姚若華,又有何不可?姚若華本就該死,若不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她豈有幾乎在這裡大放厥詞!
姚若華被他那狠厲的目光一瞪,也中就有些害怕,沉了口氣,卻冷笑道:“攝政王一心向着馮九卿,可別忘了馮家和姚家有什麼兩樣?姚家起的心思,馮家難道就不曾起?馮宇現在都把持着玉璽……”
忽地,她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意味深長道:“對了,馮家是怎麼得到玉璽的?是先皇賜的,那是他們‘拿的’?嗯?”
齊璞瑜驟然變色。
“放肆!”馮九卿腳底一涼,渾身冰冷,眸中殺意一閃而過,精緻的臉上竟露出幾分狠辣,“姚若華,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否則,別怪哀家讓人縫上你的嘴!”
姚若華眯起眼睛,“哦?本宮不過是隨口一言,太后何必這麼激動?莫非,被戳中痛腳了?”
此地不宜多待,馮九卿沒來由地心慌,回手一把拉住了齊璞瑜的袖子就往外走,邊大聲道:“肅寧宮姚太妃已經瘋了,來人,給哀家看牢了她,誰敢擅自靠近,殺無赦!”
齊璞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回頭,掃了眼還在院中冷笑的姚若華,神色晦澀不明。
然而兩人一走,宮門一關,那冷笑的人卻腳下一軟,整個人險些栽倒在地上,得虧雪青眼疾手快將人扶住。
然而人才扶住,姚若華反手便是一個巴掌,“廢物!要不是本宮反應快,險些叫你壞了大事!”
雪青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妃饒命,奴婢已經盡力攔了,可是……可她是太后啊,奴婢實在沒有那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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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姚若華冷冷瞥了眼門口,轉身走進了內殿。
雪青抹了眼淚,捂着臉頰,又恨又無可奈何地走了進去,回身關門,看向了屋中的姚若華。
無論如何,她不想在這宮中禁閉下去了,等大事一成,定然要想個辦法逃出這個鬼地方!
姚若華脫去了外裳,出乎意料的,底下竟不是一件睡覺的褻 衣,而是一件大紅宮婢裙。她長舒口氣,坐在貴妃榻上,盯着面前緊閉的窗扉,緩緩勾起嘴角。
雪青小心翼翼地捧茶上來,試探着問道:“太妃今次可順利否?”
“本宮親自出馬,你說呢?”不知想到了什麼,姚若華伸手摸着自己的臉頰,竟透露出些許曖昧情愫出來,“不過,他倒是極聰明的,先皇死因……我往日怎麼就沒想到利用這個。”
不是沒想到,是不敢用吧?
雪青將頭放得更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要和空氣融爲一體,屏住了呼吸。
姚若華睨了她一眼,不滿地皺眉,“站那麼遠幹什麼?本宮能吃了你?站過來點,本宮有事要吩咐。”
雪青連忙上前,姚若華摸了下下吧,卻一時半會沒有出聲,反而像是在沉思着什麼。等她終於想好了了,雪青的腰都已經有些痠疼了,忍不住在懷疑姚若華是否是故意這麼折磨她的。
“御膳房送飯過來時,讓他們注意一下民間的動向,這段時間使者來朝,四處都查得很嚴,暫且將動作壓下,”姚若華冷冷道,“另外,讓兵馬加緊操練,讓醉舞坊的舞女最近與各國使館接觸,別專往東邊跑,再找個機會,本宮要去和南澤使臣見個面。”
雪青愣了愣,“可是太妃不是纔去過了嗎?”
姚若華默了默,皺起了眉頭,冰冷無情地瞪了她一眼,“讓你去做就去做,哪那麼多廢話!”
臉上一怵,雪青連連道是,忙不迭退出了內殿,在門口暗罵了幾句,而後縮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緩緩脫下身上的衣裳,身着單衣,姚若華走到了那鏡子前面,看着鏡中的窈窕身子,雖然上了三十,卻還是豔麗出挑的眉眼,色若桃花,黛眉雪膚,手指沿着肩胛劃過,在頸間一點紅潤停下。
“南澤的王,”姚若華愜意地嘆口氣,“倒真是個……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