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清脆而稚嫩的聲音在衆人頭頂響起。
齊璞瑜微微挑眉,擡頭看向牆頭,齊尚居高臨下,手中高舉皇帝奉天之寶,白玉青龍玉璽,冷冷凝視着驚住的馮家兄妹。
“玉璽,在朕手裡。”
“不可能!”姚若華大吼,不願相信地盯着那玉璽,“這不可能,這玉璽怎麼會在你手裡,它應該在馮家手裡纔對!”
如果玉璽就在皇宮,而他們竟然至始至終都沒有找到,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蠢到了家?姚若華不願意相信!
“抓住他!”姚子睿反應極快。
“都別動!”齊尚冷笑,目光突然看向那面對數千禁軍而倉皇害怕的神武軍,朗聲道:“朕,以東華傳承至寶、皇帝之名下令,今日之神武軍中,若有受姚家矇蔽者,願意棄暗投明,朕可以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神武軍登時譁然,有人面面相覷,顯然已經有些動搖。
區區數百人,怎麼敵得過數千數萬的禁軍?就算逃了,那又能逃多久,可若是皇帝親自拿着玉璽下令,總不可能事後反悔吧?
“別聽他的!”姚若華歇斯底里地大叫,“他是騙你們的,騙你們的!”
姚若華驚惶地阻止,可人心不齊,唯有堅定求生的意念無可阻擋,有人竊竊私語,已經打算試一試了。
姚子睿暗道不好,“伴君如伴虎,皇帝的話未必就是一言九鼎,諸位不要被他迷惑!現在我們衝出去還有一線生機,將來天高海闊豈不自在?這個時候就算投降,也免不了被分配到邊關——”
“可你們原本就是罪犯!”忽的,被制服的薛世揚聲打岔,“我們找了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你們的容身之地,直到你們出現,我們才知道,你們本就是發配到秦嶺的罪犯!”
“罪上加罪,本該誅滅九族!皇上開恩,既往不咎,便是不會計較你們被叛國亂賊利用!一言九鼎,豈能作假!”
“你閉嘴!”姚若華奮起一臂扇了過去。
她不想死,她還懷了孩子,孩子還沒有出生,她不能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活着!
她臉色鐵青,越加瘋狂地大吼,“他們說的都是假的,不可相信!”
“姚家通敵叛國已經是事實!”沉冷的聲音再度加入了進來,齊璞瑜眼中慢慢帶上怒意,“姚家裡通外國、密謀篡位已是誅九族之事!本王現已查明,先皇暴斃也是姚家勾結南澤羅曼女所爲!若是還有人死不悔改,別怪本王下手無情!”
“什麼?!”
轟的一聲,禁軍炸開了。
“先皇駕崩,竟然也是姚家所爲?!”
“謀害先皇不算,竟然還敢謀害少帝!密謀篡位!你們究竟還是不是東華兒郎,勾結南澤,不知羞恥!”
“罄竹難書天理難容,這樣的人留他何用,就該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一時驚起千層浪,整個宮門口瞬間如潮水洶涌般喧囂,姚子睿瞬間白了臉,倏地看向姚若華,不敢置信道:“這是真的?!”
“你胡說什麼,不要含血噴人!”姚若華臉色慘白,看着越見動搖神武軍,整個人都在顫抖,“我沒有,這是攝政王在誣陷!”
齊璞瑜重重一哼,“盛朝陛下舒曼葉已經查明,羅曼女也已經被押解到了京城,先皇所中之毒正在本王手中,罪證確鑿,豈容爾等狡辯!”
他幽深的目光在神武軍身上掃過,“密謀篡位之事,皇上可以既往不咎,但若謀害先皇之事你們也參與其中……”
“我沒有!”齊璞瑜話還沒有說完,已經有人急着反駁,“我們是這兩年才被姚家招買,先皇之事與我們有何干系?”
“皇上明鑑!我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但先皇駕崩跟我們真的毫無關係啊!”
人總是這樣,若是吃一個虧會覺得遲疑,兩個虧放在一起便覺得痛苦,但若有人告訴他,你可以只吃一個虧,他反而會覺得高興。
可其實他已經忘了,他本來不用吃虧的。
一個神武軍猛地走了出來,將手中鋼刀一扔,砰地跪在了地上,“罪民願認罪,罪名是被姚家蠱惑,是姚子晉說攝政王把持朝政,說我們是要清君側,我們也是被誤導了,請皇上恕罪啊!”
“皇上恕罪!罪民願認錯!”
有一人開頭,便有更多人丟盔棄甲,姚若華臉色越來越白,整個人幾乎都站不住了,看了看所剩無幾的十幾人,兩條腿都在打戰。
她的對面,是千萬大軍。
正在這時,齊璞瑜見神武軍已俯首大半,立刻對歐陽明與薛世使了個眼色,兩人目光一冷,幾乎是同時從手裡滑出一個匕首,左右開弓,抓向姚氏兄妹!
姚子晉還沉靜在先皇之死的真相里,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歐陽明偷襲,胳膊和手腕被瞬間劃傷,掐着馮九卿的手自然而然地鬆開,怔怔地跪倒在地,未再做任何反抗。
他一直以爲,姚子晉做的事情只是貪污受賄,姚若華只是發了瘋,密謀篡位卻仍舊保住少帝,可卻沒有想到,姚若華竟然早就對先帝下手!
而他,竟然在帝陵守了幾年,還自以爲功德一件,即便爭權鬥利,也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卻不知,只是在代替贖罪罷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姚家已經爛到骨子裡了?
齊璞瑜一個箭步上前,前所未有的驚慌,伸出手臂想要將她拉到自己懷中。
“九兒!”
誰想馮九卿竟是身體發軟,一個踉蹌往旁邊倒了過去。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被薛世拿住的姚若華卻瘋狂地掙扎起來,薛世手指險些被掰斷,手上本能地鬆了鬆,姚若華頓時掙脫了束縛!
“馮九卿!我跟你同歸於盡!”
從頭上拔下金簪,姚若華目露癲狂,竟不顧一切地向着馮九卿衝了過去,剎那間,禁軍齊齊倒吸口涼氣。
不假思索,姚子睿陡然跳了起來,伸長了手臂,想要用力推開馮九卿。
馮宇手中柺杖轟然墜地,下意識往前跑了過去,卻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九兒……孩子!”
齊尚臉色大變,失聲尖叫着伸出手,趴在宮牆上驚哭出聲,“母后!”。
齊璞瑜不及多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一把撿起地上的長箭,用盡全身力氣,目眥盡裂地將它向着姚若華投了過去!
馮九卿摔得頭昏腦漲,天空已經大亮,地面還是很冷。
輕柔的薄紗從面前劃過,馮九卿看見了姚若華猙獰的臉,混亂的聲音格外刺耳,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