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知道沒好事。
馮九卿將齊尚留在了紫宸殿，那後宮婦人受刑的地方可不好看，她怕髒了他的眼睛。
顧不得齊尚的不滿，馮九卿加快步伐往肅寧宮跑去，還未到肅寧宮，便看見了在宮外爭相觀望的衆多宮女太監，臉色登時一寒。
“放肆！誰準你們在這裡的，還不快退下！”
宮人冷不防被她聲色俱厲地吼了一嗓子，禮也來不及行便倉皇逃開，只是遠遠回頭，看着馮九卿急匆匆走進了肅寧宮。
肅寧宮中，馮九卿看了眼身邊的太醫，太醫是她的心腹，也是對先皇死忠之人，一見馮九卿，登時整張臉都變了。
“太后！”太醫臉色難看，“此事還請太后定奪，姚若華穢亂宮闈，對先皇乃是大不敬！”
馮九卿連忙給魏嬤嬤使了個眼色，魏嬤嬤忙命禁軍將殿門關上，馮九卿伸手將太醫扶起來，壓低了聲音，“太醫稍安，我們進去說話，此事不宜宣陽，有損皇家顏面。”
太醫頓了下，也明白其中緊要，沒有說話，走進了肅寧宮內。
門口的鏡子還是那麼明亮，鏡子裡映着的人卻是滿臉蒼白，刑罰嬤嬤跪在一旁，魏嬤嬤讓宮女背過身站在牆角，也守在門口。
寒風凌冽，吹得她們臉皮僵冷，面面相覷，卻寧願在牆角吹風，也不願進去侍候。
只怕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就像外面那批高高被人抓走的禁軍一樣，後果不堪設想。
內殿屏風處，姚若華披頭散髮，手腳無力，滿頭冷汗下，傷痕累累的身體顯得越發瘦弱，整個內殿都瀰漫着一股怪異噁心的味道。
姚若華木然的臉上，那雙眼睛卻透露着奇異的光彩，不敢置信地輕撫着自己的小腹。
她，懷孕了。
她滿懷恨意地在刑法嬤嬤身下掙扎，那根根銀針越痛，她眼中馮九卿的銀子就越清晰，越是摧心裂肝，復仇的怒火就越燃越旺！
可，就只是一次乾嘔而已，太醫就只是把了一次脈而已，先皇同她睡了那麼多年也無一出，她和南澤王在一起也不過就那麼幾次，竟然就……懷了？
她有自己的孩子了，是她自己的血脈，就在她的肚腹裡，姚若華驚奇又動容的撫着自己的肚子。
她所有的親人都沒有了，可這個孩子，卻突然出現了。
“孩子……”
“卻不是先皇的孩子！”
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呢喃，馮九卿一腳踏了進來，身後是那穿着青藍棉衣官袍的太醫，滿臉的憤懣和寒意，視線如刀，寸寸將她凌遲。
“馮九卿！”尖叫失聲，姚若華忽然間什麼都忘了，發瘋似的撲了上去。
兩個刑罰嬤嬤臉色一變，“放肆！膽敢對太后不敬！”
姚若華這些日子受到的折磨讓她接近虛脫，那失血過多的手指根本無力支撐她的身體，纔剛觸地，鑽心的疼痛便讓她眼前一黑。
刑罰嬤嬤唯恐她傷到了馮九卿，下手也是毫不客氣，直接便將人按在了地上，手指極有技巧的在肩胛骨下掐了一把，痛暈的姚若華立刻又痛醒了過來。
“啊！！”
慘叫聲震破天際，太醫皺了下眉頭，轉身關上了殿門，“太后，這件事，你看如何處理纔好？”
按他的想法，一副毒藥下去，直接將人藥死算了，但一看刑罰嬤嬤在此逼問姚若華，他也知道不可能。
姚家定然還有什麼秘密沒挖出來，否則馮九卿先前被姚若華誣陷都懶得管她，這個時候跑來折磨人幹嗎？
馮九卿眯了下眼睛，看着目眥盡裂的姚若華，目光復雜地掃了眼她的肚子。她知道那孩子是誰的，此時此刻，她的確應該一副藥將人藥死，但這個孩子……或許有用。
“太醫，這孩子有用。”馮九卿回頭，深深地看着老太醫。
“太后，這孩子必定是姚若華和禁軍苟合所得，豈能留下他亂了皇家血脈！太后莫要過於善心，留下此孽障，便是讓列國看我東華皇室的笑話啊！”太醫不解。
馮九卿笑了笑，搖搖頭道：“太醫，這孩子，對東華很有用。”
太醫愣了一下，馮九卿已擡手道：“給她開服安胎藥吧，留住這個孩子，太醫忠於先皇，哀家明白，但即便先皇知道此事，也會留下此子的，相信哀家吧。”
被迫狼狽伏趴在地上的姚若華頓時心頭一跳，“馮九卿！你想幹什麼？！”
太醫躊躇了一下，但馮九卿素來作爲正派，他很快便點了點頭，“太后既然發話，臣會照辦，也不會在太醫院留下卷宗。”
“有勞太醫了，太醫先下去休息吧，哀家有幾句話，想跟她說。魏嬤嬤，送送太醫。”
太醫默然告退，馮九卿施施然在座位上坐下，側頭掃了眼這殿中的擺設，比起曾經的絢爛華麗，如今實在是乏善可陳，處處透露着腐舊可憐的味道。
“你我藉着前朝鬥了這些年，你處處落敗，最後落到了這個地步，你知道，是爲什麼嗎？”馮九卿淡淡問道。
“因爲你奸詐惡毒！”姚若華掙扎道：“馮九卿，因爲你不要臉！”
刑罰嬤嬤自覺成了瞎子聾子，按住姚若華的手卻沒有半點動彈，但馮九卿不屑的笑聲卻還是傳進了耳朵裡，“錯了，是因爲你蠢。”
姚若華咬牙，恨不得上前將她撕成碎片，馮九卿卻笑得越發得意。
“你蠢，因爲你至今都沒有發現，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最直接的原因，便是你當初設計我和攝政王，”馮九卿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衣襬上的鳳凰瑰麗無暇，“是你逼得馮家與攝政王聯手對付你姚家，怪不了別人，懂嗎？”
“你……你！”姚若華雙眼瞳孔，悔恨與憎惡風蜂擁而上！
“但這還不是你最蠢的作爲，”馮九卿支起下巴，試圖從她身上看到那個自己入宮時見過的美豔皇妃，入眼卻是瘋癲無狀，心下暗歎，馮九卿續道，“你，你們姚家人，最蠢的，就是忘了，這個天下姓‘齊’。”
“君是君，臣是臣。這天下的正統，傳承八代，國姓早就根深蒂固，縱然你姚家籠絡朝臣甚多，可那些臣子心中的天子，還是姓齊。”
“哈，你說得好聽！”姚若華呸了一聲，冷笑道：“你馮家難道就沒有打過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
風激情嘖嘖搖頭，“所以這就是我比你聰明的地方，因爲我……已經讓馮家急流勇退，安然退隱了，而你，卻蠢到懷了南澤的孩子！”
刑罰嬤嬤倒吸口涼氣。
南、南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