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個浴佛節,還沒看舒坦,就鬧出這麼大的亂子。
吃了這麼大的虧,若不報復回去,他們這皇上、太后、攝政王豈不做得太沒面子了?
馮九卿轉過身,端起兩杯茶遞給了一大一小叔侄二人,柳眉舒展,朱脣輕揚,“一計不成再生一計,自然如此。當街之上鬧了這一場,廖大人若不是蠢得,自然也明白姚家的心狠手辣,此時下手,最爲有利。”
“事不宜遲,”齊璞瑜接過茶水,“明日早朝,需將今日的刺殺之事告知衆人,大理寺卿必然心生警覺,我們便有可乘之機。”
“但若事情敗露,只怕姚家會盡數撤離人手,”馮九卿沉吟道,“京城這麼大,你說,他們究竟會把人藏在哪裡?究竟哪裡,纔會連禁軍都找不到人……”
這樣的地方,太多了。
可敢藏匿死士、招兵買馬,而且屬於姚家的地盤,卻又太少了,因爲齊璞瑜時時刻刻都派人盯着姚家。
三人漸又沉默,許久,齊璞瑜放下茶杯,道:“時間不早,我應當回府佈置,皇上,太后,本王就不打擾了。”
“齊叔伯閒雜就要走嗎?”齊尚仰起頭,“朕讓薛放陪齊叔伯一起出宮。”
“那就多謝皇上了,”齊璞瑜輕笑,伸手摸了下齊尚的下巴,“今晚尚兒就同太后一起睡吧,明日早朝之上,或有一出好戲,必得養足了精神看纔好啊,是不是?”
馮九卿白眼一翻,轉身走進了內殿,從妝奩中拿出一隻白玉瓶丟給了齊璞瑜,“廖府你必定是要親自去的,拿着這個吧,這是馮家特製的傷藥,以備不時之需。”
白玉瓶手感溫潤,五指一握便能握住,鶴飛雲載雕刻其上,可見做工不俗,裡面的東西,想來也足夠珍貴。
齊璞瑜燦然一笑,將白玉瓶收進胸膛,貼身放着,如畫眉目中露出柔和,看向了神色淡漠的馮九卿。
“知我者,太后也,”他嘆道,“此物,本王就收下了。”
馮九卿莫名有些不自在,側過頭,伸手扶了下厚重的髮髻,“天色將夜,恕不遠送。”
齊尚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兩個人,好奇怪啊,爲什麼送個藥,他們也能臉紅?
刺殺之事,迅疾而危險。
馮九卿擔心齊尚被嚇壞了,特特叫膳房準備了些甜點安神,誰想到了晚上,齊尚卻睡得無比安穩,馮九卿心中掛念齊璞瑜手臂上的傷,倒是半點都沒有睡意,看着齊尚只能哭笑不得。
該說不愧是皇族之人嗎?這份定力和心機,到底是天生的,還是有人後天培養的,實在太過驚人。
輾轉反側,直至後半夜,天色將明,馮九卿才緩緩睡了過去。未躺多久,便又被齊尚推搡着叫醒,強撐着精神洗漱更衣,有盯着厚重的髮髻和沉素的妝面,儼然步向行政殿。
行政殿中,再度恢復了數日前的生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禮部尚書憤然不平,“京畿重地,青天白日,竟然有人當街刺殺攝政王,此幕後之人軍心叵測,臣請奏,務必徹查,抓住幕後主謀者嚴懲不貸!”
“沒錯,”劉向附和,“此人膽大包天,派人在皇宮門前動手,乃是可以挑釁皇威,輕視皇上!不僅如此,就連攝政王府門前都該派刺客前去,若不抓住此人,恐生大亂,人心不穩啊!”
“臣附議!”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馮九卿側頭看着齊璞瑜,見他坐姿如常,手臂順着搭在椅背上,看不出有受傷的痕跡,思量片刻,擡起頭,掃了眼臉色大變的大理寺卿。
“諸位大人言之有理,哀家也認爲此人不可饒恕,皇上,左侍郎泄露試題、構陷上官之事已入尾聲,不若正如攝政王所說,將此事交給大理寺卿,再另刑部徹查此事,如何?”
齊尚一臉氣憤,鼓着腮幫子道:“準!劉向,你一定要抓住兇手,給朕齊叔伯報仇!”
劉向忙上前,“臣遵旨。”
齊璞瑜卻又道:“皇上,此事危險萬分,殺手衆多,不若請調禁軍、順天衙門共同協助,封鎖京城,徹查殺手,皇上以爲如何?”
“好啊,”齊尚順勢點頭,故作老成道,“攝政王所言有理,令薛將軍、趙府尹一同協助,務必查出真相,朱某者嚴懲不貸。”
齊尚話音一落,齊璞瑜與馮九卿便笑了起來。
齊尚往日一直裝得懵懂無知,可皇室八歲的孩童,又有帝師教導,總也明白些事理,裝得太過也不好。比較先前,這會他倒是更有分寸些了。
早朝過,衆人散朝而去,劉向可以與大理寺卿走在一起,也不顧大理寺卿幾近慘白無望的眼神,兀自談笑風生,倒讓其它人看得莫名其妙。
唯有姚子晉,他靜靜地站在衆人之後,凝視着大理寺卿的後背,手指漸漸收緊。
這個人,不能活了。
天色一摸黑,時辰煞晚,偌大皇宮漸漸隱沒聲息,時過兩日,唐媛媛再次進了龍御殿,笑眯眯地問齊尚,“皇上,昨兒個你在紫宸殿待了好久,媛媛一個人好無聊啊。”
齊尚捧着下巴,昏昏欲睡地看着她,“因爲帝師很煩人嘛,要教人家學這學那,朕纔不想學呢,媛媛給朕講故事好不好?”
“皇上,昨日果真在紫宸殿內?”唐媛媛狐疑地看着他。
“嗯?”齊尚疑惑地偏着頭,“對啊,怎麼了?”
這麼說,那還真是個小太監了,也對,當朝皇帝,怎麼可能被帶去那種地方,唐媛媛不動神色,道:“媛媛就是好奇嘛,對了,媛媛今天學了一道糯米湯,皇上……皇上?”
齊尚趴在枕頭上,徹底睡了過去。
唐媛媛撇嘴,收起臉上的表情,無趣地躺了下去,“什麼皇上,就是個小屁孩,天天裝模作樣的,累死我了……”
慈榮殿中,月臺之上。
馮九卿身着一身雪白紗衣,白嫩如葇胰般的手臂輕輕撫上梅枝,眸中映着夜色深沉,嘴角緩緩勾出一絲笑意,“也該動手了吧……”
此時,皇宮之外,馮府之中。
馮九玉穿戴整齊,正要出門,腳步方纔踏出半步,手臂便猛地被人拽住。
“等等,”廖晴兒身着夜行衣,倔強地盯着他,“我也要去。”
馮九玉失笑,上下打量着她,夜行衣將她的玲瓏身材都顯現了出來,那柔 軟的胸膛緊貼自己的手臂,看起來倒是很乾練,可動作卻軟得一塌糊塗。
“你又不會武功,你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