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姚家女子是哪裡出來的?姚家現在還有什麼人是找不到的?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就是他們苦苦尋找的那批姚家暗中招來的兵馬啊!
齊璞瑜與齊尚暮光發直,馮九卿臉色古怪,上下打量着兩人,確定那驚訝之色半分不見作假,驀地忍俊不禁,“你們,真的忘了?”
齊尚扶額,“啊……忘得沒邊了。”
齊璞瑜也不由得有些尷尬,“大概是最近科考之事太過繁瑣,殿試又在緊鑼密鼓的籌備,還有皇上的壽宴……”
聲音越說越小,馮九卿一臉冷漠地注視着他,看他還能挑出什麼樣的好理由出來。
“好吧,是我忘了。”齊璞瑜長嘆,“但若是太后每日對着堆積成山的奏摺,和一筐筐姚家留下來的爛攤子的話,又能記起來多少?”
如今已是午時,若不是馮九卿進紫宸殿叫人,沒準兩個人連午膳都忘了。華裳在旁伺候,又是個膽小的,不敢提醒。那旁邊的小周公公見華裳都不說話,他就更加不敢說話了。
想到此處,馮九卿不禁搖頭,“好在還有哀家記得。哀家特地來告知,現在邢子濯已經入了考場,但想必過不久那女子就會再來,還請王爺派人盯着點。”
齊璞瑜目光一動,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此事如此緊要,爲何太后不派人看着?”
馮九卿似笑非笑道:“王爺說笑,哀家手裡哪有人,九玉雖然結交了一些江湖草莽,可終歸不成體統,只怕江湖義氣一起,輕易便壞了大事,那可怎麼好?”
齊璞瑜笑了一下,目光忽然有些迷 離不清,“是麼。”
默不再言,馮九卿這才端起飯碗,食不言寢不語,齊尚奇怪地看看兩人,眨眨眼,正好也不再說話。
午膳畢,馮九卿復起身,讓魏嬤嬤撤了膳食,而後便剃頭看看天空,見天色正好,想來考場之中的士子也已經開題答卷了,便道:“今兒天氣涼爽,正適合睡午覺,皇上、王爺就請自便,開考三日後出,哀家久等攝政王的好消息了。”
魏嬤嬤擡頭看了看那身後兩人的目光,上前虛扶着馮九卿,“太后,可是直接回宮?”
馮九卿略一回頭,卻正好看見了齊璞瑜凝注而來的視線,不着痕跡地頓了頓,她擡起腳,踱步離開,“當然,回宮吧。”
待人走遠了,齊尚才撐着下巴嘆息,“齊叔伯,母后最近好像都不怎麼來紫宸殿了,是天氣太熱了,不想說話嗎?”
不來紫宸殿便也罷了,上朝之時,也只是靜靜坐在簾帳之後不怎麼開口,除非下面有人請示,近來也不輕易出慈榮殿,若不是齊尚去找她,她恐怕從清晨到夜晚都看不見影子。
她好像是在故意拉開距離,齊尚不自在地想。
齊璞瑜伸手摸了下他的臉蛋,擡頭對華裳道:“送皇上回龍御殿歇息吧。”
“那齊叔伯呢?”齊尚擡頭。
“方纔的事情我沒有聽明白,再去慈榮殿問一問,”齊璞瑜站了起來,臉色平靜,殊無笑意,“會試過後三四日便是殿試,皇上不如好好想想,要在殿試上問什麼問題,既能讓禮部尚書滿意,又不會讓考生覺得過於艱難。”
說罷,他還特意提醒了一句,“可不許耍小孩子脾氣,刻意提得刁鑽了。”
齊尚眨眨眼,忽然捧着下巴,無辜又可憐地撒嬌,“齊叔伯血口噴人,尚兒明明很乖巧的!”
信你纔有鬼。
齊璞瑜失笑,負手離開了御花園,轉過頭,臉上表情卻又慢慢變得毫無波動,就像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然而細看,又覺得眼底藏着讓人不敢直面的深沉。
他走到了慈榮殿,魏嬤嬤侯在門口,似乎早就知道他要來了,竟連茶水都準備好了。馮九卿並沒有在內殿,而是在一旁的爽閣之中,青紗幔帳,冰鑑大開,絲絲寒氣充盈着整個爽閣裡,一進去,便覺涼意撲面而來。
馮九卿就坐在那冰鑑的正前方,手中正剝着枇杷,臉上還帶着幾分預料之中的笑意,“王爺,哀家久候了,請入座。”
齊璞瑜無奈,邁步走了進去,看見冰鑑之後還放着一個條案,條案上擺放着筆墨紙硯,紙張胡亂擺着,上面都描着丹青,且都是牡丹花紋。
馮九卿席地而坐,齊璞瑜自然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也直接坐在了鋪陳的玉竹蓆面上,支着一隻手臂,搖頭輕嘆,“小太后好生快活,這地方雖然小巧,竟比那紫宸殿還要好上十倍。”
紫宸殿雖大,兩側也流風習習,但坐得久了,還是免不了會覺得燥熱。
馮九卿不喜歡那個地方,卻也沒有覺得這個地方會好上十倍,遂淡淡笑道:“王爺謬讚了,這個小地方對王爺來說,手腳都施展不開。”
齊璞瑜垂眸,“本王也未有什麼好手腳可施展,比不過太后,雖坐中宮,靜觀其變,卻還是能坐收漁翁之利。”
“胡說,”半真半假的嗔了一句,明眸柳眉,微微一揚,竟露風情幾許,馮九卿莞爾一笑,將牡丹花圖樣攤開,“哀家鎮日無聊,只喜歡在這描描花樣子而已,哪裡有什麼漁利可收?”
牡丹花的每一筆都連貫通暢,可見馮九卿的確畫得十分認真而用心,朵朵栩栩如生,只都是墨色牡丹,無一朵帶了顏色。
失了色彩的牡丹花,便也看不出原先的國色天香了。
齊璞瑜只輕輕掃了一眼,而後便擡起眼,劍眉星目正對着馮九卿。
靜謐的氣氛隨着寒氣流轉,馮九卿側過頭,看着冰鑑裡透白的冰塊,微微搖頭,“這冰鑑做得真是不錯,古人先賢的智慧,哀家只有欽慕的份了。”
“我東華也重公法機關術數,在農耕運輸之上別出心裁,太后和必將目光放在過去?”齊璞瑜不以爲意。
“過去有什麼不好?過於有的是經驗可循,”馮九卿對上他的視線,毫不閃躲,不偏不移地注視着他,“王爺不喜歡過去嗎?”
齊璞瑜無奈一嘆,“小太后,不信我嗎?”
馮九卿卻反問:“攝政王此話,哀家不明,難道攝政王不信哀家嗎?”
“何出此言?”齊璞瑜挑眉。
“那王爺又是何出此言呢?”馮九卿毫不示弱。
沉默半晌,齊璞瑜忽地想起兩人在角樓上說過的話,眯了下眼,似笑非笑道:“太后明明可以讓馮九玉去查探姚家之事,卻偏偏要將事情推到諸事繁雜的本王身上,是想轉眼本王的注意力?”
ωωω☢ttκǎ n☢¢O
馮九卿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