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蟲害怕的攝政王穩穩當當地坐在上面看下面人玩得開心,先前的不愉快與意外或將都成過眼煙雲,隨風而來,也隨風而去,半點不留痕。
太陽快要落山之時,馮九卿將薛放召至高臺之前,有兩件事相詢。
第一件,是因爲邢子濯。
“從正午到現在,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馮九卿皺眉,無論邢子濯當初做了什麼,時過境遷,她已經不想追究了,但若在春款期間出了什麼事,難保京城裡的人不會藉此發難。
薛放也很是苦惱,“回稟太后,我們的人已經將信號彈附近查了兩個來回,始終未曾找到邢公子,連那匹馬也沒看見。”
“人總不會憑空消失,”齊璞瑜神情眷懶,興致缺缺的模樣似乎不想再聽見邢子濯的消息,帶着三分淺笑看着馮九卿,“太后何必擔心,只要他未出皇家獵場,御林軍自然會找到他。”
這風涼話說得倒有幾分道理,馮九卿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想起邢子濯此去爲何,不由得掃了眼馮宇。
馮宇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心情不錯,似乎半點沒將那失蹤的學生放在心上,薄情寡義得很。
馮九卿冷笑了一下,“繼續找,先將人找到,找到後將他送回馮家。”
馮九卿本想趁機將人救走,但想想又是何必?將人救走,對馮宇來說,豈不是她對邢子濯仍留情分,便始終將邢子濯當做威脅她的籌碼。莫不如將人送回,表明態度,她雖對邢子濯有幾分看重,卻也不過如此了。
她已經漸漸在脫離馮家的掌控,玉璽之事只待她徐徐圖之,她豈能一直受制於邢子濯?這對邢子濯來說亦非善事。
薛放領命,不覺意外,齊璞瑜卻不無滿意地斂了斂眉,嘴角笑意醺然,倒似有幾分醉意,末了又聽馮九卿道:“第二件事,是因爲琦玉。”
薛放擡起頭,目光有些複雜,她以爲馮九卿是想讓他想辦法將琦玉趕出御林軍,但這人已經入了御林軍,還是被攝政王親口暗示多加照顧之人,這不是叫他爲難嗎?
馮九卿一眼便看出他的疑惑,嘴角動了動,須臾之後,才道:“琦玉……日後隨你行動,便勞你照顧了。”
“啊?”薛放呆了一下。
“沒什麼事了,你只告訴琦玉,晚上來寶闕宮一趟。”馮九卿站起身,看了眼遠處那信號彈炸開的地方,默了默,又道:“哀家累了,皇上,我們回宮吧。”
小皇帝聞言,看了眼齊璞瑜,“齊叔伯可要一起上山?這會子也沒甚好看的,明日纔是狩獵正式開始呢。”
今兒主祭祀,真正的祭祀、比武都在明日,東華祭祀時長不斷,每一日都不急促,這便是歷代東華皇帝想要多在行宮住一段時間的緣故了,總比回宮面對那小山般高的奏摺舒坦。
齊璞瑜本想離開,但不知爲何又放棄了,看着底下的大臣道:“山中天氣見涼,皇上、太后也該多加休息,臣就在此地,等衆人散去之後再行回宮。”
語畢他又看先還未離開的薛放,淡淡道:“讓琦玉和王副將護送皇上、太后回宮,其餘人等繼續駐守此處,等找到邢子濯後,再行歸隊。下去吧。”
薛凡會意,即刻便下去安排。
馮九卿想了想,略柔了表情,走了幾步到他面前,“琦玉之事是你有心,哀家記住了。”
齊璞瑜輕笑,掃了眼站在遠處的小皇帝,輕飄飄道:“舉手之勞罷了,小太后若真是記住,不如想想,該如何報答本王?”
馮九卿眯了下眼睛,不爲所動道:“王爺可還記得征戰在外時,是誰給王爺送的消息,似乎王爺到現在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報答哀家,可是?”
“誒,小太后這就有些小氣了,”齊璞瑜上前一步,距離不遠不近,表情不溫不火,語氣卻很是氣人,“小太后莫要忘了彼時本王與太后乃是合作之間,這照管京城莫生事端,本就是小太后的責任。”
但邊關可不是京城。
馮九卿不欲同他爭辯,這當朝的攝政王素日在朝不多言語,可她私底下可是領教過他這張騙人的嘴,縱是胡攪蠻纏也不覺得奇怪。
“邢子濯就勞煩王爺細尋了,”馮九卿轉過身,走下高臺,“王爺盡忠職守,兢兢業業,乃是我東華之福,這春獵之平安,就勞煩王爺多加照看了,皇上,咱們回吧。”
這是將所有的事都拋給他的意思了啊,齊璞瑜啞然失笑,看來她是準備在這獵場好好玩幾天了。
登上馬車離開,小皇帝看了眼騎着破雲跟上的馮九玉,嘴角揚了揚,放下簾子在馮九卿耳邊道:“小舅舅心情很好呢,母后,你晚上會不會罵他啊?”
馮九卿微微一笑,“不會。”
罵,既浪費口水又浪費力氣,哪裡有打來得舒坦?
……
“你膽子肥了是吧?啊?”
左右無人,一聲怒喝,馮九卿擡起手一把掐住馮九玉的耳朵,眼睛冒火,“好啊,我也不過才進宮一兩年,你居然還養成這樣的野性子了!阿孃去找你,你竟然敢不見她?你好大的脾氣啊!”
“嗷!耳朵要掉了掉了,”馮九玉臉色扭曲地拿劍橫檔,但看着那雙通紅的眼,卻又不敢擋得太過,還勉勉強強叫她抓着,齜牙咧嘴地解釋道,“阿姐何必生氣?玉兒進宮陪阿加,也是爲了幫阿姐的忙啊。”
馮九卿氣笑了,“我稀罕你幫忙?進宮第一年這合宮上下水看得起你姐?我熬過來了?姚太妃在宮中處處給我下絆子,我也熬過來了,現在要你何用?”
馮九雲捂住胸口,震驚而傷心地看着她,“阿姐這話說得好無情!”
“這就無情了?”馮九卿冷笑,擡起腳便衝他大腿踹了過去,“我還有更無情得呢!兩年沒收拾你皮又長厚了是吧?”
“啊!腿斷了斷了斷了……”馮九玉哀嚎得十分悽慘,眼中卻帶着笑意。
馮九卿看得鬱悶,卻也無可奈何,正此時,魏嬤嬤卻從外面匆忙跑了進來,憂心忡忡地打斷了他們。
“太后,二公子,攝政王派人來報,找到邢子濯了,只是他受了箭傷,王爺已經將消息暫時壓下,無人知道,只是邢子濯吵鬧着要見太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