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尚書中,旁人急急入殿或許沒什麼,可兵部尚書急急入殿,多少讓人有些緊張。
馮九卿正在慈榮殿與後宮與柳芷若說話,聞言只略停頓了一下,便起身道:“看來前面有事,芷若,你先回吧,天氣漸熱,今後不必大中午的還要過來請安,當心身體。”
柳芷若感動地看着她,“太后上次受傷,芷若徹夜難眠,如今太后好了,芷若只盼着能多與太后相處,不辛苦的。”
“……”馮九卿下意識看向了魏嬤嬤,魏嬤嬤不動聲色地擡起手,微微搖頭。
那些日子,柳芷若在宮裡可睡得安穩得很呢。
馮九卿微微一笑,看像柳芷若,“你這孩子,哀家這身體自己是知道的,如今已經大好了,你可別因爲擔心哀家,反倒累及自身,快去吧。”
說着,馮九卿卻自己先離開了慈榮殿。
柳芷若臉上的感動褪去,漸漸變成了不甘心,狠狠跺了跺腳,“太后這是什麼意思?我都說得那麼明白了,太后莫非是腦子傷了聽不懂了?”
“主子別胡說,這兒可是慈榮殿!”芸兒趕緊勸道:“這不是前面有事麼,太后肯定還沒反應過來呢,回頭主子多來幾次,沒準就成了。”
柳芷若嘆氣,泱泱不樂地離開了慈榮殿,她接連好幾日來慈榮殿套近乎,不就是爲了讓馮九卿勸勸皇上常來後宮麼,結果馮九卿卻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好像全不在乎似的。
皇上雖然才十歲,可能打好關係,對以後也是有好處的啊。
她氣悶地走到了御花園,擡頭卻見萬華宮的小凝在御花園摘花,口中還哼着歌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衝了上去。
……
馮九卿趕到紫宸殿的時候,兵部尚書已經到了好一會兒,她沒叫人通傳,徑自便走進去,看見兵部尚書琢磨着什麼,半晌纔開口。
“回皇上,戎狄混雜各方血脈,有韃靼、蒙古等不一而足,素來神出鬼沒,當年太 祖橫掃北方,他們便成一股繩,如今時間久了,自有分化,若是真的有人統一……也不該沒有半點消息傳出纔是。”
馮九卿等他說完了纔出現,同齊璞瑜對視一眼,“看來這件事很棘手?”
趙子明與兵部尚書忙要見禮,馮九卿卻一擡手免了,座上鳳座後才道:“諸位不必管哀家,哀家不動軍事,只是來此聽政罷了。”
趙子明點頭,接着兵部尚書的話又道:“遊牧民族野性難馴,要想平靜統一北方絕不可能,臣還是認爲,他們或許是被人收買了。”
“大宛,是嗎?”齊璞瑜冷笑,“趁着東華休養生息的時候擾邊,十之八 九是不想東華平靜,因爲東華一旦強大起來,毗鄰之大宛便會岌岌可危。”
齊尚恍然大悟,“難怪,朕剛纔還奇怪,明明大宛更好拿下,怎麼戎狄不去和大宛開戰,偏偏要來侵擾東華。”
“此事有證據嗎?”馮九卿整理了一下思路,插嘴道:“若是沒有證據,東華不能主動破壞邦交,趙將軍可有從戎狄那邊找到什麼?”
趙子明尷尬一笑,“本來抓到了一個副將,結果他自盡了。”
這麼說,還是沒有證據。
衆人沉默,齊璞瑜摩挲着扳指,忽然道:“戎狄一方不好查探,那大宛呢?”
趙子明微驚,“王爺要對大宛動武?”
“不,”馮九卿輕笑,看向齊璞瑜,“哀家猜測,攝政王的意思,應該是派人前去大宛打聽。戎狄遊牧民族,居無定所,但大宛國都卻是個和尚廟,跑不了。”
齊璞瑜眼中冷意減退,“知我者,太后也。”
衆人諱莫如深地低下頭,齊尚捏着鼻子偷笑,隨後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着攝政王的意思,先派幾個……十個斥候混入大宛打探消息,而後再行處置,兩位大人先下去吧。”
等人埋頭告退了,齊尚才嘟着嘴看向馮九卿,眼中帶着幾分打量,“母后來聽政的?”
“怎麼,哀家不能來聽政了?”馮九卿挑眉。
齊璞瑜擱筆好笑道:“我和皇上急得頭上冒煙,太后也能端坐與慈榮殿,今兒倒是聞風就來,若單單說是爲了聽政,怕是不夠有說服力吧?”
馮九卿無奈,身體偏了偏,頗有些焦頭爛額渾身乏力的感覺,她沉沉地嘆了口氣,道:“皇上可知,今日那柳芷若又去了哀家宮中?哀家這腦袋瓜啊,都快被她那喋喋不休吵得要爆炸了,皇帝可否體恤體恤一下母后?”
齊尚笑容僵住。
齊璞瑜的表情頓時變得意味深長,他低低的笑了兩聲,問:“聽說前兩日皇上將柳芷若趕出龍御殿了,不知此事是否爲真?”
是不是真你還不知道嗎?
齊尚雙手捂臉,高挑少年耳根都紅了,哀嚎不已,“母后,尚兒才十歲!”
馮九卿好整以暇,無情地打斷他即將吐出的長篇大論的訴苦,不以爲然地哼了聲,“你要不是隻有十歲,今兒哀家就該對柳芷若點頭了。”
手指張開一條縫,齊尚眨巴着眼睛瞧他,“母后?”
“柳芷若說什麼了?”齊璞瑜見馮九卿面上似乎有些不愉,語氣也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馮九卿沉嘆口氣,清澈的目光定在齊尚身上,視線打着轉地上下看了好幾遍,然後捂住臉,偏過頭,聲音沉痛地說道:“我的兒啊,人家都來求你娘讓你去她宮裡睡覺了,小小年紀就如此妖孽,等長大了可怎麼得了哦!”
齊璞瑜猝然失笑,趕緊拿手擋住自己的嘴巴,可眼中的笑意卻還是控制不住,滿滿當當的,肩膀不停打顫,可見忍得辛苦。
“母后!”
這種事怎麼、怎麼……能怪他呢?分明就是柳芷若見色起意,對,就是這樣!
齊尚漲紅了臉,拿起奏摺遮臉,馮九卿待要調侃,卻見魏嬤嬤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不好了太后,御花園出事了!萬華宮的小凝刺傷了柳美人!”
笑聲一頓,馮九卿蹭地站了起來,臉色難看,“江如雪可在御花園?”
一個宮女怎麼敢刺傷美人?馮九卿條件反射地想到了陷害,因爲小凝可是江如雪的人,江如雪素來做事謹慎小心,手下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但隨即,她就不這麼想了。
魏嬤嬤道:“江婕妤怕是也才趕過去呢,說是柳美人在御花園打罵小凝,不知怎的便鬧騰起來了,太后您快去看看吧。”
後宮沒有皇后,就只有太后可以處理此事。
嘖,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