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外臣越發不解了。外臣治下無功,幾個管事,在外頭胡作非爲,惹是生非,這等微末小事,怎麼就驚動陛下了?一個小小管事,何德何能,竟煩勞陛下親自過問?”嚴大人云淡風輕的看着金沙國君主,閃過一道尖銳的目光。
金沙國君主忙道:“事關兩國交誼,豈有小事可言。風靈國使府的任何人,在金沙國的遭遇,都代表了整個風靈國,朕身爲金沙國君主,豈可坐視。”
嚴大人冷笑一聲,掃了眼金沙國君主,“好,只當是陛下熱心腸,擡愛我府中上下人等。只是不知道陛下還記不記得,你我二國有約在先,凡風靈國的人在金沙國犯罪,金沙國無獨立處置之權,需先於風靈國使臣府協商。爲何此次,陛下竟不知會外臣一聲,就動員全國之力,捉拿那名風靈國之人?”
金沙國君主幹咳一聲:“這個……”
嚴大人聲音越發地漠然起來,“想來是我一個小小使臣,身份太低,陛下不屑與回答?”
金沙國君主忙道:“哪裡,本王只是以爲,既然這人打了使臣府的下人,想必使臣府也會同意捉拿他的,所以才下了令,全是本王考慮不周……”
嚴大人聞言更是冷笑聲聲,“那麼,外臣愚笨,想必陛下覺得實在可欺,既然如此,外臣也無話可說,就此告辭。”
殿中傳出碰撞聲、金銀器物相撞聲、瓷器碎裂聲,估計是嚴大人拂袖要走,金沙國君主情急相撞,撞到了桌子,把桌上的金銀器物、白玉杯盤,全給打到地下去了。
“嚴大人留步。”金沙國君主惶恐的聲音很好的證明了雲鳳弦的猜測。
“外臣留步的話,陛下是否會另外想起什麼忘了說的事?”
金沙國君主惶然地說道:“嚴大人,這真是誤會,純粹只是本王慮事不周,請嚴大人……”
嚴大人冷笑聲聲:“罷了,陛下還是安享歌舞,容外臣告退吧!等到我朝駐守邊境的莫火離將軍親自來問,想必陛下會想起很多事的。”這語氣之中的森然威脅,聽得雲鳳弦微微一顫,身邊的風浩然則低低冷笑一聲。
殿內金沙國君主驚慌地叫了起來:“嚴大人,嚴大人……”
內殿那迅快的腳步聲表現出風靈國使臣再也不打算應付滿嘴胡話的金沙國君主的決心,這種姿態比任何語句的威脅都有用,金沙國君主終於大叫了出聲:“這全是炎烈國大使的主意。”
雲鳳弦心頭一凜,如果不是風浩然伸手飛快地掩住她的嘴,雲鳳弦就差一點脫口大叫了出來。
殿中沉重的腳步一凝,嚴大人的聲音也有些震驚:“陛下說什麼?”
金沙國君主長嘆一聲:“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知道爲什麼要捉拿他。昨天深夜,炎烈國的袁大人親自進宮,來見本王,要求本王舉全國之力,幫忙捉拿一個人,灼人的理由,就是此人曾經痛打風靈國使臣府的管事。”
嚴大人連着冷笑三聲:“好,好,好,好一個袁天納,真不愧是炎烈國能臣,管閒事,管道我們風靈國頭上來了。陛下給炎烈國好大的面子,爲了炎烈國一個使臣,就不管我風靈國子民的性命了?”
金沙國君主聲音苦澀:“嚴大人,盼你體諒,炎烈國的人速來強橫,從來不許旁人拂逆,炎烈國王最近有重兵駐於邊境,我昨夜但凡說一個不字,只怕也要輪到炎烈國的將軍,領着他的兵衝到王宮裡來於本王理論了。”他語氣無力又酸楚,一位君主淪落至此,實在令人聞之動容。
但是這位風靈國的大使明顯心腸剛硬若鐵:“陛下,那炎烈國有兵有將,難道我風靈國無人嗎?罷了,陛下盡請安坐,就讓我風靈國的鐵騎去問候炎烈國的強弓。”這樣森冷的語氣裡,預示着無盡的殺戮。
他這話裡雖已把金沙國君主拋開,但事情發生在金沙國境內,其他兩國的駐衛使臣相爭,強大軍隊相鬥,到那時,整個金沙國,將不會再有一寸安全的土地。殿中一片驚呼之聲,琴絃斷裂,美人跌倒,然後是一片跪倒的聲音。
“嚴大人!”
一連串女子驚惶震恐,滿含哀懇的聲音,卻還阻不住那迅捷而冷漠的腳步聲,往殿門而去。
“嚴大人……”
“嚴大人……”
君王無奈的呼喚、女子無助的哀求,叫不住冷然而去的步伐。
雲鳳弦卻覺得一股熱流在胸中涌起,忽的把風浩然捂住自己嘴的手用力一推,在他還來不及有別的動作之前,大喝一聲:“慢着!”然後雲鳳弦一掌擊破窗子,身子一躍,直接從窗中跳了進去。這麼大的響動,這樣放肆的胡鬧,終於引得遠處的士兵注意到這裡,從各個方向,往正殿撲來。而殿中的美人,驚叫之聲,此起彼伏。
金沙國君主情不自禁後退了許多步,驚愕地看着這個不知從何方突然冒出來的雲鳳弦,“你是什麼人?”
身爲風靈國使節的嚴大人算是最鎮定了,目光飛快的掃了雲鳳弦一會,眼中略有異色,沉聲問同一句話:“你是什麼人?”
雲鳳弦淡淡答道:“風靈國人。”
嚴大人神色微動,卻不開口。
雲鳳弦轉頭望向金沙國君主:“是你要捉拿的人。”
金沙國君主手足無措望着她:“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雲鳳弦笑一笑:“來的原因和嚴大人一樣,我實在不明白,小小一個管事被打,何以驚動金沙國君主陛下,所以就想親自來問問陛下。”
金沙國君主顫了一顫,沒有說話。
雲鳳弦微微一笑,身形倏動,金沙國君主只覺得眼前的人忽然消失,還不及眨眼,弄清是不是眼花,已覺得脖子上一緊,一隻手牢牢地掐着他的脖子。那個笑起來有些吊兒郎當,輕狂無拘的女子微微笑着道:“陛下,我的力氣並不大,不過,要扭斷某個人的脖子,還真不需要第二下。”
金沙國君主微微顫抖着身體,艱難地道:“你……你想怎樣?”
雲鳳弦眨眨眼:“麻煩陛下讓外頭的人暫時不要進來,我這人最怕人多,人一多就緊張,緊張了,手就會用力過度,用力過度……”
不等雲鳳弦說完,金沙國君主已經大聲呼叫:“外面的人聽着,誰也不許進來。”
腳步之聲立刻停止,有人在殿外大聲喊:“陛下還無恙嗎?”
金沙國君主勉力用顫抖的聲音喊:“本王沒事,你們別過來,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擅動、擅言……”
外面一片沉寂。
雲鳳弦挑挑眉,指掌之間略略用力。
金沙國君主厲聲大喝:“聽見了沒有!”
外面即刻傳來應聲:“是!”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雲鳳弦這才騰出精神,四下張望。風浩然沒有跟進來,外頭也沒響起打鬥聲,想必在剛纔短短那的一瞬間,他已經藏起來了。殿中一衆美女驚慌地逃得遠遠地,不知不覺縮在一起。只有嚴大人,神色還屬穩定,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是靜靜望着雲鳳弦,眼中有種種猜度之色。
雲鳳弦悠悠道:“嚴大人,好生威風啊!”
嚴大人冷冷道:“閣下乍一現身,便脅制金沙國君主,震壓王宮,如此威風,又豈是區區嚴恕寬可比。”
雲鳳弦輕輕一笑,“這等江湖手段,自是不入大人之眼了。不知大人對我這曾得罪貴管事的小人物,打算如何處置。”
嚴恕寬淡淡道:“一個小小管事,行事出錯,是本官治下不嚴之責,只是本官也不至於挾怨報復,必欲置閣下於死地。”
雲鳳弦冷笑一聲:“因爲我是風靈國的人,所以嚴大人才如此大方。若是金沙國的人敢於這樣得罪貴府的管事,只怕大人是斷斷容不得的。”
“風靈國的天威,不可輕犯,本官維護風靈國的威望自是不可懈怠。”嚴恕寬喜怒不形於色。
雲鳳弦心中怒氣上衝:“什麼叫維護風靈國的威望?欺男霸女,欺行霸市,肆意凌辱弱小,這就是風靈國威望建立的方式嗎?讓金沙國的人畏若虎狼,憎如洪水猛獸,這就是維護風靈國威望嗎?”
嚴恕寬淡淡道:“聽起來,閣下似乎是個俠客,但就算是行俠仗義,也請先想一想,你自己也是風靈國人。不錯,本官的確有些下人們,行爲不檢。不過你以爲,只講仁義,在這個國家,能夠讓人記住風靈國的威嚴,能夠維護風靈國的利益嗎?”
他冷冷一笑,接着道:“當炎烈國人用強大的武力、冷酷的手段,威逼得金沙國低頭時,風靈國再講仁義道德,只會讓急於自保,唯恐得罪炎烈國的金沙國人趕出家門。所以……炎烈國的人強,我們要更強,他們要狠,我們要更狠,這樣,金沙國的人才不敢怠慢風靈國,纔不敢給炎烈國更勝於風靈國的利益。
的確,若以強硬手段在金沙國保持權威,天長日久,所有風靈國的都習慣他們高人一等的身份,有些人也會胡作非爲。但是將心比心,換了任何人,擁有極度的權威,怎麼可能永遠保持謙恭有禮。風靈國的人遠離故土、遠離親人,只拿一份微薄的官俸,若不讓他們從別的地方得到更多的補償,又如何叫大家忠心爲國。”他說的雖然是歪理,但自有一種邪惡的合理性,正中人心的黑暗、人性的軟弱,聽得雲鳳弦怒極之外,又有一種深深地無奈,她暗自點了點頭,看着嚴恕寬的眼神閃過一道暗芒,“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把殘忍冷酷的行爲合理化。”
嚴恕寬淡淡笑笑,搖搖頭:“看樣子你僅僅只是個俠客,你根本不懂,如何從國與國的角度來看待問題。”
雲鳳弦冷哼一聲,不再理他,扭頭看看,在她的五指之間,臉色蒼白的金沙國君主:“陛下,見到這種情形,你有沒有後悔過,派人捉拿我的事?”
金沙國君主面無人色,看看神色冷漠的嚴恕寬,再看看不知是喜是怒的雲鳳弦,眼中初時的惶恐、驚慌,漸漸變作絕望,最終慘然一笑:“後悔?容得了我後悔嗎?我就算後悔又如何呢?我能夠拒絕炎烈國的要求嗎?”他不再用本王自稱,語氣蒼涼之外,倒是比那一聲聲勉強的本王,更加自然了。“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你們覺得我膽小怕事,只會諂媚強權,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能拼命嗎,我敢拼命嗎?完全沒有一拼之力,這個軟弱無力的小國家,面對虎狼之邦,還能怎麼辦?”
金沙國君主已知嚴恕寬動兵的念頭不可對抗,而眼前這個陌生風靈國的人,更是喜怒難辨,乾脆放開一切,把壓抑在心中多年的痛苦和憤怒,全都吼了出來。
“炎烈國來了,要屈膝伺候,風靈國來了,要哀求獻媚,獻上美女和金子,還唯恐人家不要。炎烈國說要往東,就不敢往西,風靈國說要往北,也不敢看南。炎烈國的人說金沙國沒信用,風靈國的人說金沙國在兩國之間搖擺,不可信,兩個大國都對金沙國這區區小邦欺辱至深,可是,這樣的小國,夾在大國之間,不兩屬,又怎麼存活下去?我也知道,亡國滅族的災難,總有一天會到來,可是,既然我身爲金沙國君主,能撐得一天就是一天,能保得一天就是一天。我還能怎麼辦?如果我是個平民,我可以拼命,我可以死,可是我是金沙國君主啊……”
這位蒼老的君王恨極落淚:“以前金沙國一直在炎烈國的威壓下屈膝,可是風靈國以閃電之速強大起來,兵發衛境,我沒辦法,只好把我的兒子送到風靈國,以示忠心。風靈國的軍隊是退了,可是炎烈國的人得到消息,立刻派兵包圍王宮。我只好把我剩下的另一個兒子送給炎烈國,難道我願意這樣忍辱負重,我願意這樣骨肉分離嗎?”
他慘然大笑:“你進宮是不是很輕鬆?你偷偷溜進來,沒有人發現,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因爲,王宮根本不需要太森嚴的守衛,沒有人會來搶我的王位。金沙國的王位,是火爐,誰坐上去,誰就要被火烤。如果沒有兩個兒子,根本不可能成爲金沙國君主,因爲其他兩國不允許;有了兩個兒子,篡位的要面對的第一件事,就是骨肉分離。你知不知道金沙國的宗室皇親最怕什麼,他們最怕我死,我死了,就要有別的人接位,別的人受罪,別的忍受折磨了……”他的笑聲,慘烈而無奈。
雲鳳弦聽得心中惻然,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你不該這樣軟弱。”
金沙國君主慘然一笑:“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領導金沙國全體百姓,苦戰到死?金沙國百姓貧弱,府庫之中沒有餘糧,兵器庫裡,都是生鏽的刀劍,找不出可用的戰馬,戰又有何用?你要我發動百姓,暗中狙殺兩國之人嗎?凡死一個炎烈國,風靈國的人,便要增我金沙國十倍賦稅,殺我金沙國無數百姓,你要我讓百姓隱忍,暗中準備一戰,十年辛苦,十年復仇嗎?可是其他兩國,壓榨得金沙國筋疲力盡,只能忍死偷生,沒有一分餘金,沒有一絲餘力啊……”也許是明知兵戈將起,再無餘力阻攔,也許是被雲鳳弦所威逼,性命危在旦夕,金沙國君主索性放開一切,不再顧及任何事,憤聲把胸中慘痛,一一說出。聽得人心頭悲慘,又無奈。
一個國家,落到這種地步,令人嘆息,一位君王,落到這種地步,令人哀痛。
雲鳳弦感到有點無可奈何。人力終可盡,。陌路實無奈。金沙國君主的確無路可走,在這種情況下,戰則必亡,忍死偷生,卻又苦痛不盡。可是,難道逆來順受,忍耐至極,就一定是對的?
金沙國君主慘笑聲聲:“炎烈國的人逼我捉你,我不知道爲什麼?風靈國的人爲了你這樣大興問罪之師,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聽了炎烈國的話,風靈國要興兵,金沙國只有滅亡,可是,不聽炎烈國的話,炎烈國也會興兵,金沙國還是要滅亡。左也是亡,右也是亡,哪裡容得我後悔不後悔?周旋於虎狼之間的人,遲早會成爲虎狼之食。我能如何?要說悔,終是不悔的,至少聽從了炎烈國,金沙國晚一天面對災難,金沙國的百姓可以多睡一晚好覺。”
雲鳳弦輕嘆:“你認爲,金沙國的百姓,如今過的是好日子,晚上睡的能是好覺嗎?”
“至少他們不必擔心成爲鐵蹄下的血肉泥漿。”金沙國君主有些麻木地說:“我能爭取到的,僅此而已。”
雲鳳弦長長嘆息,沉默了一會兒,纔看向嚴恕寬:“風靈國有風靈國的立場,總是要先去考慮風靈國,再來看有無閒心,可以同情金沙國,但金沙國對風靈國實在並無絲毫威脅,金沙國君主本人也無一絲一毫不利風靈國之心,這件事,嚴大人能否就這樣算了?”
彷彿想不到,雲鳳弦竟會出語爲金沙國求情,金沙國君主神色微帶愕然,怔怔看着雲鳳弦。
雲鳳弦心中嘆息,不忍望他的眼神,只定神看着嚴恕寬。
嚴恕寬淡淡一笑:“他剛纔所說,對風靈國多有怨憤之意,我既爲風靈國的大臣,聽聞此語,豈能容得?”
雲鳳弦搖搖頭:“任何人身爲金沙國君主,對二國都會有怨憤之意的。只是有人用嘴說,有人用心而已。他能用嘴說出來,可見坦誠,總比那永遠偷偷在心裡說,暗中做小動作的人要好。再說,他有怨的,也不止風靈國,還有炎烈國,既然如此,爲什麼非要爲他遷怒一國。”
嚴恕寬微微一哂:“你身爲風靈國的人,爲什麼一定要爲金沙國的人說話?”
雲鳳弦凝神看着他:“我也想問,你身爲風靈國駐金沙國的大使,正三品官員,爲什麼會因金沙國君主捉拿一個打了你手下管事的人這種小事,而向一國之君問罪,甚至不惜以兩國邦交爲脅,狠心動起兵戈?”
嚴恕寬淡淡笑:“這一點,我以爲閣下你,比我自己更清楚。”
雲鳳弦心中一震:“什麼?”
嚴恕寬一笑:“你自己是什麼人,不必我來提醒吧!”
雲鳳弦神色微變:“我是什麼人,你可知道?”
嚴恕寬一笑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有人知道。”
雲鳳弦眼神微動,還不及說什麼,殿外又傳來一陣亂鬨,有齊整而迅捷的腳步奔跑聲、寒刃破空聲和兵刃相撞聲。
“你們要幹什麼?”
“讓開。”
驚惶而憤怒的喝問,與冷靜簡捷的呵斥幾乎同時傳來。
金沙國君主臉上變色,嚴恕寬淡淡一笑。
雲鳳弦一皺眉:“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殿門已被強力撞開。
萬道陽光從外面照進來,立在殿前的人,明盔亮甲,眉目英挺,朗聲大笑。
“風靈國將領莫火離,聞惡徒擾亂金沙國王宮,特來助金沙國君主平之。”他一邊說,一邊大步入內。劍猶在鞘,弓未上弦,卻自有一股英風,逼人而來。
金沙國君主神色一陣慘然。
莫火離是風靈國駐邊名將,駐地明月關左連金沙國土地,右接炎烈國邊境。一方面威壓金沙國,一方面防禦炎烈國人,爲人精細,兵法精熟,實是難得的名將。這樣的人物,竟早已暗伏甲兵,藏於金沙國境,可見風靈國只怕早有了吞金沙國之心,自己無論聽不聽炎烈國人的話,這一場劫難都是逃不掉的。
雲鳳弦往外一看,莫火離身後是好幾排精神抖擻、目光明亮、動作迅捷的軍士,而王宮的士兵們,早已被繳了兵刃,退至一旁,可見做主的再也不是金沙國君主了。她聳聳肩,鬆開手,放了金沙國君主自由。
可是金沙國君主大受打擊之下,失去雲鳳弦一隻手的支撐,竟然差一點,直接滑落到地上了。
莫火離大步進殿,動作並不見有多快,可是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已到了雲鳳弦身邊:“你就是膽敢脅持金沙國君主陛下的強徒?當真膽大包天。來人,把她拿下。”
雲鳳弦向天翻個白眼,暗中估摸着如果風浩然找準時機出手,自己能有幾成逃出去的機會。
可誰知隨着莫火離一聲喝,一羣兵蜂擁而入,衝向雲鳳弦。
混亂之中,莫火離聲音壓到只有雲鳳弦一人可以聽得到,無比迅快地說:“末將奉攝政王之命,迎接公子。“
雲鳳弦只一怔,便已失去利用輕功逃脫的機會,被一羣士兵圍住了。她心念電轉,放大嗓門道:“沒關係,我想莫將軍只是想和我好好談一談,風靈國的人在金沙國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的問題,大家都是風靈國人,不會有什麼大事,我很放心。莫將軍何必叫人來拿,我跟你去就是。”這一聲叫完,雲鳳弦心裡估算着風浩然聽了這話,多少也心中有數,不會貿然出手來救自己了。
這是,所有的軍士已經擁着雲鳳弦往外走。
雲鳳弦一方面聽莫火離一句話已經安心了,一方面也是不得不跟着往外走,最後倒也記得對已經臉色蒼白,不像活人的金沙國君主笑着說一聲:“陛下,你不用太擔心,,我看莫將軍純是一片熱心,來捉我這個冒犯王架的人,不小心驚了陛下你的架而已。”
也不知道金沙國君主有沒有相信雲鳳弦的話,因爲雲鳳弦自己已經被簇擁着,身不由己的往外去了。雲鳳弦幾乎被上百名楚軍圍着一路出了金沙國王宮,嚴恕寬同樣也在保護之下離開王宮。
金沙國王宮中的護衛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集結人馬與風靈國的軍隊對抗,也未必敢於對抗,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們離去。
莫火離雖然是名武將,倒比嚴恕寬那個文臣還知禮,臨行還對金沙國君主拱了拱手:“外臣失儀,陛下受驚。外臣這就將此人帶回細審,口供容日後通報陛下。”他也不再看驚疑不定的金沙國君主,大聲傳令:“來啊!把這個人押回去。”他自己也早就移步到了雲鳳弦身邊,看似貼身押送,不過就雲鳳弦的感覺更像貼身保護。
大家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往王宮外走,雲鳳弦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問:“莫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火離在軍士們整齊的步伐、故意的大喊掩護聲中,低且疾地道:末將與嚴大人,都得到攝政王密令,營救雲鳳弦容公子,公子的畫像,我們也已見過了。“
雲鳳弦仍然聽得頭昏腦脹,不知所以:“爲什麼會讓你們這些邊關守將、駐外大使來救護我?”
“詳情不是末將所能瞭解的,末將只知道攝政王傳來的密信,說鳳翔公子是至尊至貴的人物,不惜一切代價也需要加以保衛。但是,其他諸國,也同樣不惜一切代價,必要擄走鳳翔公子。爲了捉走公子,甚至不惜製造一起假死事件,讓人以爲公子已經被害。但攝政王早已洞悉先機,爲恐旁人情急,真的下手殺害公子,所以假作中計,讓那些人自以爲得計,帶着公子從藏身之處出來。攝政王料到對方必會急於帶公子去往他們自己的國家,所以暗中已選好擄劫公子的人最有可能會走的路線,悄悄佈置,外鬆內馳,務必盡一切可能找出它們,救出公子。所以末將雖處邊境,也一樣接獲命令。嚴大人雖在金沙國,也同樣身負密責,早就暗中派人四下打探,只是因爲不能被人發覺,所以不敢查探得太過明顯……”說話之間,他們已經出了宮門。
宮門外又有許多人,向他們集合過來。剛纔在宮門前賣水果的小販、舞雜耍的戲班、逛街的閒人、拉車的苦力,全都把手頭上的工作放下,一手扯脫外面的裝飾衣物,露出裡面獨屬風靈國軍隊的鮮明衣甲,迅速向他們靠近,又組成一層護衛。
長街遠處,馬蹄聲響,軍士或牽或騎着加起來足有幾十匹的快馬,如飛而至。
莫火離低聲對雲鳳弦繼續說:“我們仍在危境之中,先上馬,必須儘快離開金沙國,回到風靈國境,進入明月關,才能安全。”
雲鳳弦不用他催,已是自動自發,迅快無比的跳上馬去了,只是臨行前,深深望了金沙國王宮一眼,又向四處張望了幾下,最終還是猜不出風浩然此時此刻到底在哪裡,只得做罷。
莫火離和嚴恕寬也各自上了馬。他們三人前後左右,有幾十匹馬護擁,四周又有數百軍士隨護,跟着快馬奔馳。
雲鳳弦在馬上一邊隨衆奔馳,一邊還是難抑自己的好奇,追問着:“莫將軍,你說下去啊!”
莫火離頓了一頓,方道:“我們一直都在尋找一羣可能捉了公子的人,卻沒想到公子竟能自行脫困,更難得的是,公子既然一直非常小心,根本不到風靈國使臣府去見嚴大人。”
雲鳳弦一挑眉:“這一點有什麼難得處?”
“我們發現,炎烈國人一直很注意我們這邊的一舉一動,使臣府附近,還有明月關外,總會有許多身份不明的人徘徊,所以如果公子直接來找我們,可能會半路上就被截住了。”
莫火離深吸一口氣,猶有餘悸地說:“幸得公子神機妙算,防範於未然。”
雲鳳弦暗叫一聲慚愧,她還沒想的那麼遠,只不過剛從水忘憂手中逃出來,唯恐被水忘憂捉住,所以不敢聯絡風靈國人罷了。
他們大隊人馬,一路行進,金沙國百姓紛紛閃避,躲回家中。滿街冷清,不見半個人,只有戶戶大門禁閉,隱約可見有人在窗下,小心地往外偷看。
雲鳳弦輕聲說,“會不會太擾民?”
“正是要這般擾民,一般百姓都嚇得迴避,才避免了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混在人羣中製造混亂,或謀刺公子。”
莫火離淡淡說來,聽得雲鳳弦暗暗佩服。他這樣大張旗鼓,一向害怕二國之人的金沙國百姓必會逃個精光,這時候,街頭巷尾、柱後牆角,若還有人在,那就必是可疑之人。少了普通人的掩護,就算是超一流高手,要想在這麼多鐵血軍士的護衛下,把雲鳳弦捉走,或刺殺,都不是容易的事。莫火離這樣的安排,的確大見名將之風。
難得的是,他不驕不躁,對雲鳳弦有些愚蠢的問題,也能安然回答之餘,還有耐心繼續解釋開始的問題:“公子不主動來聯繫我們,卻故意暴打嚴大人手下的一個管事,還連續打了兩次,又拋下一塊玉佩,雖然那美玉不是什麼刻符印信,但分明是出自風靈國京城,白雲軒的雕工,最精緻的上品貢玉,如此一來,公子的身份昭然若揭。嚴大人知曉之後,不敢聲張,只是悄悄傳信於我。我當場便點了日月關中最精銳的軍隊,換了民間服飾,星夜趕來。在路上,我們已經發現金沙國君主通令全國,追緝公子的事。末將情知不對,與嚴大人會合之後將此事提出商量。我們都擔心萬一有所遲疑,讓公子爲金沙國君主所害,因此,由嚴大人親自進宮找金沙國君主理論,追問原因,末將則帶領人手,布伏於王宮之外,隨時接應。後來嚴大人從宮中傳出消息,說是公子現身,而宮中也傳來騷動,我們一加打探,就知道有人潛入皇宮,脅迫金沙國君主。兩相映照,末將便猜出,必是公子被通緝之後,故意來找金沙國君主算賬,末將不敢暴露公子的身份,所以故意藉着助金沙國君主平亂,擒拿惡徒的名義,衝進宮去。金沙國王宮守衛本來就不嚴,王宮衛隊並沒有作戰實力,有畏懼我們風靈國的人,所以,被我軍一路直衝進正殿了。”
雲鳳弦聽得訝異,不由望向嚴恕寬:“嚴大人,自我現身之後,你一直在我的面前,人也沒有出現,你是怎麼把消息傳到宮外給莫將軍的?”
嚴恕寬並不似莫火離那般恭敬有禮,只淡淡道:“我與莫將軍訂過幾個暗號,不一定要張口說話,只要有適當的響動、動作,讓外頭的人或見或聽,就可以傳遞簡單的消息。風靈國在金沙國經營多年,金沙國王宮中,自有我們的眼線,事實上昨夜炎烈國使臣夜入金沙國王宮,我們也早就從眼線那邊聽說了,我親自到金沙國王宮來見金沙國君主,爲的只是進一步確定,這一切的確是炎烈國指使的。爲防意外,下官進正殿之前,我方眼線就已經在正殿外候着了。”
雲鳳弦皺皺眉:“我偷偷潛進宮,在正殿四周查看過,除了兩個守衛,外頭並沒有別的人啊!”
嚴恕寬淡淡一笑:“難道金沙國君主的守衛就不可以成爲我風靈國的眼線嗎?”
雲鳳弦一怔:“竟然是這樣?”
“自然是如此,幸好工作下手打暈人時,出手不重,幸好後來金沙國君主的侍衛隊趕來時,把暈倒的人救醒,否則他們還真不能及時把消息傳出來呢!”這位使臣大人的語氣略顯譏諷。
莫火離皺了皺眉,看了嚴恕寬一眼。
嚴恕寬如同不覺,安然自若。
雲鳳弦心中也暗暗嘀咕,如果說嚴恕寬開始在正殿中,對自己言談之間,不太客氣,是爲了在其他人面前演戲,那麼如今語氣裡的不敬,就頗爲讓人好奇了。不管是自己的身份,他們知不知道,但云昱風既然要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救護自己,再加上,雲昱風也曾叮嚀過他們,自己是身份尊貴、高高在上的人物,那嚴恕寬言談間的敵意,到底由何而來?
相比於莫火離的恭敬守禮,嚴恕寬可見肆無忌憚得很。
這一使一將之間,看來合作無間,彼此關係沒有什麼問題,爲什麼對待自己的態度天差地別?
嚴恕寬到底爲什麼要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呢?
莫火離見雲鳳弦凝思不語,恐她對嚴恕寬的無禮心有芥蒂,忙笑笑,接過話題,分散雲鳳弦的注意力:“末將與嚴大人所訂的暗號只能傳遞簡單的資訊,所以末將只知公子出現,卻不知詳情,必須通過其他方式,打探宮中情況,再加以聯繫推斷,方能猜出大致情形。”
雲鳳弦笑着點點頭:“已經很了不起了,讓我歎爲觀止呢!”
說話之間,衆人已到了城門下,城門大開,城上城下,居然有一羣風靈國士兵,把原來守城的金沙國軍士晾在旁邊。
雲鳳弦嘆息一聲:“莫將軍,你不但在宮外佈防,連城門這般也早做好安排了。果然是名將風範,思慮竟如此周密。”
莫火離淡淡一笑:“公子誇獎,末將只是身受攝政王厚望,事關公子安危,不敢出絲毫差錯,只要在宮中一接出公子,就要立即出城,急趨離開衛境,儘快趕到明月關,纔算安全。雖說金沙國君主未必敢關閉城門,阻礙我們,但既有炎烈國作梗,不可不防,必要先一步把城門控制在手。”
說話間,大隊人馬已經出了城,原本控制城門的風靈國軍隊,也跟隨大隊離開王城,這時衛軍們纔敢驚慌的奔走,來往呼號,城門緩緩地在他們身後關閉了。
雲鳳弦嘆了口氣:“難怪金沙國不成器,金沙國的軍隊實在太沒用了,王宮任人闖,城門任人奪,一點反抗餘地都沒有……”
莫火離和嚴恕寬一起看向雲鳳弦,嚴恕寬低低冷哼一聲,大有不屑之意。
雲鳳弦立刻明白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麼,不過也不介意,笑道:“我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莫火離笑了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金沙國根本沒有軍隊。”
“沒有軍隊?”雲鳳弦驚奇的叫了出來。
“或者說,本來有軍隊,只是我們與炎烈國,都容不得金沙國繼續維持軍隊的運作。區區金沙國,就算再加強軍備,擴大軍隊,也不可能與之對抗,而且把錢放在軍務上,也會引起兩國之忌,到時候任何一國爲防患將來變故,而揮軍來掃,金沙國轉眼間變成飛灰。爲此,金沙國很久以前就已經解散軍隊了。金沙國現在有的,只有王宮的侍衛隊。幾處城池負責守護的城衛隊,還有負責幫助官府維持治安,管治百姓的警衛隊。這都是擺設,根本沒有作戰實力,所以我們才能輕易闖進王宮,搶下城防。不過,此事,可一而不可再,就算暫時控制大局,但也要儘快離開。”
莫火離認真地分析給雲鳳弦聽:“金沙國不設防,一來是沒有能力,二來是因爲其他二國互相牽制,誰也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所以金沙國不必太設防。炎烈國既然逼金沙國君主對公子下手,想必是知道公子身份,也一定要捉拿公子的人。現在我們先下手爲強,奪取了先機,炎烈國那邊,一下子來不及應變,但只要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就能立刻聯絡炎烈國軍隊,對我們進行追擊。”
嚴恕寬淡淡地繼續說:“金沙國邊境連接風靈國與炎烈國,兩個爲互相牽制,都在邊境上設置了重兵,從明月關帶人來到金沙國王城,只要急行軍一夜就行了,同樣,從炎烈國的軍隊駐地派大軍過來,也要不了多長時間。莫將軍爲了不暴露行蹤,帶來的人不多,馬匹也很少。可是現在既然撕破了臉,炎烈國聽到消息,只怕不會像我這樣潛行,可能乾脆明刀明槍,快馬疾馳地來追,所以我們一定要儘快離開金沙國。”
雲鳳弦聽得心間略有寒意,看來,眼下雖有重騎環繞,兵士圍護,也不是絕對安全的。雲鳳弦卻也更爲金沙國君主感到悲哀,一個連軍隊都不能擁有的君王,一個只能任憑別的國家軍隊,在自己國土橫衝直撞的君王,實在太可悲可憐。但是作爲壓迫風靈國的皇帝,雲鳳弦竟然連爲金沙國君主嘆口氣的立場好像也沒有。
她這裡心神恍惚,只是任着馬匹跟着莫火離往前奔行,耳旁忽聽得莫火離低喝一聲:“糟了。”
雲鳳弦忙向莫火離看去,只見他正凝神望向遠方天際。雲鳳弦順着他的眼神看去,見遠方一股濃濃的黑煙,直衝天之盡頭。
雲鳳弦只是故作不解地問:“怎麼了?”
“是麻將派去探查炎烈國動靜的探子狼煙傳訊,炎烈國的大軍開始調動了。”莫火離抓緊馬繮,略有些憤然:“他們果然肆無忌憚,要全軍來追我們這一小隊人。”
“怎麼可能這麼快?從將軍你衝入皇宮,到現在遠離王城,還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已經開始調動?他們如何這麼快知道消息,行動竟如此之迅速?”嚴恕寬也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
“我們有狼煙傳訊,炎烈國那邊難道會沒有飛鴿傳書嗎?炎烈國駐衛使臣袁天納也是個人才,只怕暗中也佈下無數眼線在王宮內外,一聽說我們衝進王宮的若干行動,就能立刻猜出端倪,當機立斷,飛書通報。而炎烈國的主將雁歸回,也是一代名將,行軍佈陣,素以快捷迅疾著稱,爲人又最能當機立斷,把握時機,所以他們能在第一時間調動人馬。”
越是壓力重重,危險重重,莫火離眉宇之間,倒越透出一股鬥志來了:“只可惜我莫火離也不是易於之輩,想要在我們手中把公子再劫走,炎烈國君啊,你當真以爲風靈國無人了嗎。”
莫火離目光望四周一掃,一衆將士,無不聚精會神,靜候他的調度。莫火離再對雲鳳弦一抱拳:“公子,末將一路前來,爲防讓人探知,不敢調用大批軍馬,加上使臣府的快馬,如今全軍也只有不到五十匹馬,我們就由四十餘人,護送公子儘快離開金沙國境,奔赴明月關。這一路快馬加鞭,輕裝簡騎,炎烈國也不宜追上。”
雲鳳弦看向其他人:“那他們呢?”
莫火離並不回答,只低喝一聲:“成河中!”
“在!”人羣中,一名高大年輕而英武的將領大聲應道。
“你帶領全軍,一路布伏,設置陷阱,儘量延遲炎烈國的行軍速度。”
“領命。”以幾百人對抗炎烈國大軍,這樣無望的任務壓下來,成河中竟然眼也不眨一下,聲音無比響亮的大聲接令。
莫火離目光掃視衆人,大聲喊道:“待我送公子會明月關後,必領軍來接應你們,一同回城,到時再爲大家慶功。”一衆軍士,齊聲領命,個個眼睛閃亮,神情激憤,明知對抗的是何等強大的軍隊,竟然一個個只有興奮之容,絕無畏怯之色。
莫火離一帶馬繮:“公子,我們先走吧!”
雲鳳弦卻按馬不動,搖頭道:“我們不能走,不能爲了救我一個人,讓他們這麼多人去送死。”
莫火離想不到這個時候,雲鳳弦居然唱反調,不覺一怔。他得雲昱風密令,知雲鳳弦是至尊至貴的身份,爲了保護這樣的人,千千萬萬將士去赴死,都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人會覺得有什麼不對,所以忽聽雲鳳弦這麼一說,一時竟愣在當場。
嚴恕寬卻冷笑一聲:“這是婦人之仁,豈是做大事的風範。百姓可以講這樣的仁德,公子既有尊貴的身份,失一身,則同失一國,爲了這些人而不逃走,只是小善,置國家利益於不顧、朝廷困境於不理,卻是大惡。公子可曾想過,一旦你被炎烈國的人所奪,後果會有多嚴重,到那時,又會有多少人頭落地,多少人死在疆場。”
雲鳳弦咬咬牙:“國家利益,的確是好大的帽子,可以要求人拋頭顱灑熱血,死也死得理所當然,但是我就是不喜歡這樣做,一個小兵的生命,不見得比一個國家虛僞的尊嚴更輕賤,國家是由人所組成的,如果不尊重人的話,那國家又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這種論調聞所未聞,聽得嚴恕寬也是一愣。
不過。莫火離反應奇快,立刻道:“公子誤會了,他們都是末將一手帶出來的兵,末將怎麼會去讓他們送死。而且他們人數這麼少,真要正面去攔阻炎烈國軍隊,根本不堪一擊,末將只是要他們一路布伏,佈置絆馬索,沿途放鐵釘,地上挖陷坑,燒燬橋樑,破壞追擊道路,而不必直接面對他們,這樣是不會有太大危險的。”
雲鳳弦一怔,有些不好意思:“是這樣?”
“當然是這樣,公子先一步離開,炎烈國的人急於追擊公子,就算心中惱恨他們,也無心分出人手對付他們,他們反而安全得很。就算是炎烈國派人追殺他們,他們也可以四散逃跑,不易被殺。可是如果公子不走,則炎烈國的軍主力全力圍殺公子,他們爲保護公子,就無法逃走,只能苦戰至死,反而危險。”
莫火離不愧是精通兵法的名將,正面勸說無法動搖雲鳳弦,強行把人捆走又太爲不敬,他這一回迂迴進攻,分析解釋,說得雲鳳弦口服心服,汗顏道:“都是我愚笨,幾乎壞了將軍大事。”
莫火離微微一笑,誠心誠意地道:“公子仁善,體恤軍士,末將感激尚且不及呢!”
嚴恕寬不耐煩地一皺眉:“再說下去,不用我們跑,他們就到了。”說着猛然舉鞭,重重一鞭打在雲鳳弦的馬背上。
雲鳳弦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馬兒帶得往前急奔,忍不住痛罵:“嚴恕寬,你太過分了。”
莫火離也領着人,飛騎跟隨,同時有些責備地看了嚴恕寬一眼,低聲道:“嚴大人,你明知鳳翔公子至尊至貴,何以如此無禮。雖說一個儘快帶公子院裡險境,但這也太不敬了,將來追究起來……”
“呵呵~我們又見面了”低沉婉轉,動人心魄的輕笑,如情人之間的囈語,在空闊無人的天空中迴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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